孟雁行皱了皱眉,当年他做太子太傅的时候让这位陛下多读点书,这位陛下就是不听非要与他对着干,不然现在怎么会提出这么离谱的问题,他道:“陛下,这做人的道理四书五经里圣人们都已经说明白了,草民怕是写不出更好的。”
孟弗淡淡道:“可朕觉得不够。”
孟雁行便问:“陛下,您是觉得哪里不够?”
孟弗道:“朕闲来无事,通读了遍《女诫》,朕读完后颇有一番感悟,觉得此书写得甚好,孟先生你说是不是啊?”
孟雁行不明白皇上怎么突然把话题转到这里,但还是点头赞同道:“是,这是女四书之首,里面写尽了女子一生做人的道理,这天下的女子该将此书读懂读透。”
想到这里孟雁行就有些来气,孟弗将这些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孟弗见孟雁行点头,继续道:“所以朕就想着,女子既然有《女诫》,男子也应该有这么一本书来规范他们的行为,朕观四书五经那些写得都差了点意思,朕想着该由本朝出一本《男德》,以教化万民。”
“陛下的意思是……”孟雁行的声音不由得放轻许多,觉得陛下应该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
然陛下让他失望了,陛下就是那个意思,孟弗直言道:“孟先生就照着《女诫》写一本《男德》吧。”
孟雁行听着皇上一本正经地说出这样的话,恍惚间觉得这是报应吧?这一定是报应吧!他昨日才罚了孟弗抄《女诫》,今日陛下就让自己撰写《男德》,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
他若是真按《女诫》写了《男德》,不仅要被天下人辱骂耻笑,迎来众人的口诛笔伐,多半还得遗臭万年。
孟雁行连忙跪拜道:“陛下,请恕草民学识浅薄,无能为力。”
孟弗慢悠悠道:“孟先生说笑了,您若是学识浅薄,那这天下便没有其他学问深厚的人了。”
孟雁行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居然能活着从皇上口中听到一句赞扬的话,但这事他是万万不能应下的,他深深俯首,道:“陛下,草民真的写不得。”
“朕只是想让孟先生写一本书罢了,既然孟先生不愿,朕也不会强求,你不愿意,也有很多人愿意为朕写,只是……”孟弗顿了一顿,缓缓道,“朕前几日闲着无事将孟先生从前写的文章读了一遍,不大喜欢,朕琢磨着,不如都禁了吧。”
孟雁行的眼睛一下瞪大老大,他没想到皇上竟然会用这个来威胁自己,他苦做文章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让自己的文章传遍四海闻名天下,为了让自己名垂青史流芳百世吗?他已辞了官,若是把他文章都给禁了,他这忙碌半生还剩下什么。
“陛下,您不能这么做。”孟雁行道。
“朕怎么不能呢?”孟弗学着陛下的口吻发出一声讥笑。
孟雁行不禁打了个冷战,一时间竟是生出死志来。
他无法接受自己这一生到最后竟无一所获。
孟弗看孟雁行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她定了定神,打一个巴掌要给个甜枣,她话锋一转,继续劝道:“朕其实也知道孟先生为何不愿,只是旁人的口舌有那么重要吗?那些用言语来抵抗的都是些无能之辈罢了。”
这些话是说给孟雁行听的,也是孟弗说给自己听的。
“《男德》书成以后,会由朕亲自下旨印发,孟先生应该相信朕的手段,到时谁又敢置喙呢?”
因皇上一下子打到了孟雁行的七寸,再听这到这番话,孟雁行的心竟真有些动摇起来,他想李钺不愧是当了皇帝的人,与从前大不一样了。
“孟先生你还在担心什么?担心后人评说?你是做学问的,应该知道,这世上的任何一本书都会遭到不同的声音,声音或大或小,或多或寡,但是这不妨碍它们流传于世,成为圣贤之书,孟先生你想想,撰写《女诫》的曹大家如今受无数女子追捧,《男德》未尝就不能成为另一本传世的经典!”
见孟雁行表情有所缓和,孟弗继续忽悠道:“孟先生知道奉天书斋现在在修一本大典吧,你也应该知道修这本大典的意义,朕相信孟先生你的文笔,你写的《男德》若能与《女诫》相媲美,朕愿意将它放到大典的第一卷 第一章第一篇,将你的名字印在大典的第一页。
“这也许很难,但朕相信孟先生你的水平,其他人不是不能写,但比起你来还是差了一些,若放在第一卷 就有些才不配位,只能给压在后面。
“孟先生你从前写的那些文章虽文采风流,寓意深刻,但说到底都是也是寻常之音,而《男德》不一样,朕可以将它推至千家万户,让天下之人都看到它,诵读它!
“河清海晏,国泰民安,这是一个太平盛世啊,在盛世中流传兴盛的书只会是日后要模仿借鉴的样本佳作,青史上会记下你的名字。
“而在千百年后,所有男子成家之前都会将《男德》熟读背诵,成为他们以后为子为夫为父的规范,到时孟先生你的名字会与诸位圣贤列在一起!”
“孟先生,这回你考虑好了吗?”
第55章
孟雁行必须得承认,皇上的话对自己充满了诱惑力,随着陛下话音落下,他仿佛看到自己日后可以受万人追捧,万人供奉,甚至科举考试时也要将他的书作为一门必考的科目,也许还会有人为他竖起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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