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梆子不再坚持要五百块彩礼了,因为媒人跟他说,在整个星火大队彩礼都是三百到四百的情况下,他要五百,那人家都会笑话他“卖姑娘”。
好面子的黄梆子只得打消这个念头,改成四百块钱。
今天坐在一起就是商量细节,并且要“过礼”,订婚过小礼时就要给一半彩礼算是“过礼”。
对于多了五十块钱的彩礼,李丽娟倒也能接受,今天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商量起来。
黄梆子弓着腰抽着烟袋。
“和你们家结亲家是我们家高攀了,可于荣是二婚,我们家巧兰你们也知道,那是出名的能干……”
“梆子有啥你就直说,咱们从小的关系,往后还成一家人了,不用像外人那样说一句留一句的。”
苗学松听他车轱辘话听得烦,笑着打断他。
黄梆子听到这话更不好意思了,想到老娘,却仍是石更着头皮,脸快埋胸口了,闷声道:
“我们家条件不行,巧兰结婚没啥赔送,屋里东西都你们准备吧!”
说完自己也觉得没脸见人,在这个发小兼未来亲家面前头更抬不起来了。
李丽娟和苗学松对视一眼,媒人这会低头喝茶水不说话,由两家自己商议,商议不下来时他再插手。
李丽娟道:
“都不是外人,有啥话就说啥了,你们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
于荣上边两个哥哥,下边一个弟弟没结婚,我们做老人的必需得一碗水端平,彩礼上就先不说了,这其他方面都得一样,他俩哥结婚时有什么,我们肯定少不了他的,至于其他的也不好多管,当然你们要是不嫌丢人就只把人送过来也行。”
她儿子娶巧兰是高攀了,结婚后他们都对巧兰好也就还回来了,可要是因这点被拿着要这要那,那可是不行。
她儿子是不易娶着这么好的,却不是娶不上媳妇。
她们家可不是非得摆这么低姿态不可的。
黄梆子不再说话,仍是低头抽烟,可态度都很坚决,那就是他不满意李丽娟的这个说法。
在苗于荣的屋子里,茵茵和苗于荣还有巧兰及她妹妹巧枝都在那里玩。
巧兰明显心不在焉,对主屋里大人们的商量结果很在意,隔得远听不到那边屋子的谈话,要不是不好意思去窗根底下听,她早就忍不住跑出去了。
她生怕好不容易说动的她妈再变卦支持她爹的决定。
事关她后半辈子,她能不急么?
心里发了狠了,要是她爹真的把婚事给弄黄了……那她也不要脸面了,直接就住进苗家,和三哥过日子!
从她明白什么叫婆媳开始,她就想过自己的未来了,但悲哀的是她看不到自己有什么好的未来。
小学没毕业,字没识上几个就下来干活,记得小的时候最怕奶来家里,因为只要她一来就是叫骂,骂她们“赔钱货”,骂她妈各种不好。
还有大爷、老叔家的兄弟姐妹们,只要见到她们姐妹都会欺负捉弄,还没人给她们做主。
等到她十四五岁长成大姑娘后就对前后屯适龄的小子们在心里都比较个遍,用了几年时间才发现,只有苗于荣最合她心意。
她不怕过苦日子,怕的是日子没有盼头。
苗于荣够勤快,还能干活,人长得也好,脾气也不错,认识这么多年没看他说过他老弟,对他老妹也很细心,这样的男孩子很容易就叫她倾心了。
但那时的苗于荣已经到了说媳妇的年龄,苗家又不是穷得娶不上媳妇,当然不会耽误他,到了岁数就开始相亲了,然后就是结婚。
那时的她只能将这份喜欢藏在心里,在他结婚时自己在被窝里偷偷哭了很久。
没想到峰回路转,他那没福气的媳妇竟然跑了……从那时开始巧兰就下定决心,想要努力一把,不让自己将来后悔一辈子!
巧兰的妹妹巧枝可没想那么多,开心的很,今天吃了顿好的,还有零嘴吃,她当然高兴了。
她比茵茵大半年,大家邻居住了这么多年也都熟悉,她也很随意,这会儿仗着是娘家小姨子,正想刁难新姐夫呢。
便对苗于荣道:
“苗三哥,咱们在这坐着也没意思,你带我们去供销社买吃的呗?”
苗于荣自然不能拒绝,点头:
“行啊,那我和大人说一声,咱们就走吧。”
“啊,不骑车去,走着么?”
原来巧枝眼馋自行车,想要坐坐。
苗于荣不好意思道:
“那车只能带两人,坐不下仨。”
茵茵站起来:
“要不你们去吧,我不太想动,正好进屋睡一会儿。”
她这男方的妹妹必需得有表示,今天是过礼,得让着点人家娘家人,不能不给面子,这是习俗。
巧枝高兴极了:“那不正好能带了?”
苗于荣没有点头,只笑了笑。
回过神来的巧兰听到话瞪了巧枝一眼:
“这么多吃的还不够你吃?去啥供销社?”
抓了把瓜子塞她手里,不同意她的提议。
巧枝不满道:
“我这不也是想给你们创造个相处机会么,还不领情!还没嫁人呢,就这样向着人家了……”
“你还有心情想这个啊?我都操不完的心呢。”
“你有啥好操心的?现在礼也过了,板上订钉的事,咱爹妈也不会再反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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