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来得汹涌澎湃,是最纯粹最难以抵抗的原始欲.望。
孙助理顿了顿,强行挪开眼,余光瞄到裴总,美食当前还如此镇定自若,裴总不愧是裴总,自己还是定力差了些,需要锻炼。
孙助理等食欲稍稍平稳,就打电话给赵秘,自己只是裴总的生活助理,工作事宜则由赵秘在处理,然后陪在老板身边安心等待。
裴总是身价不菲,但没有高人一等的臭毛病,该排队排队,该离开就离开,一切都按照规则来,和其他人一样,不爱搞花架子。
孙助理不明白网友怎么总认为有钱人飞扬跋扈,其实真正的财富拥有者很有涵养,大多谦虚礼貌。
队伍前进的速度很快,想来很快就能轮到他们,就是看着食物不断减少,心里不免有些慌张。
孙助理控制不住探出身,过了一会又探出脑袋,和身旁自若的裴总相比,自己就跟个猴似得上蹿下跳,但他忍不住啊,白胖白胖的包子一个个消失,金黄的葱油饼被剁块装袋,他好心痛啊。
这些美味怎么没进他的嘴里!
裴末目不斜视,孙助理的行为没给他带来半分影响,直到有人走过,对方正在吃虾肉卷,裴末稍稍分神。
橘红的虾肉只剩一半,然后消失在路人口中,对方吃得急,双颊鼓起嘴唇油亮,饱满的汁水沿着嘴角流下,对方赶紧用手指接住,想也没想吸住手指,紧锁的眉头舒展,脸上满是轻松惬意,光看着就足以让人想象出虾肉的美妙滋味。
裴末淡淡移开视线,理了理自己的袖子,稍稍停顿,再解开衬衫最上面的纽扣。
孙助理注意到这点。
裴末原本不需要解释,却鬼使神差说:“有点热。”
今天阴天还刮大风,怎么可能热……
孙助理反应过来,裴总这不是身热,而是心热啊,他哭笑不得,才夸完裴总定力好,没想到也被美食勾得不行,自己居然一点都没看出来。
也是,浸泡在食物的香味里,谁能忍得住呢!
眼瞅着就要轮到他们,但蒸笼却空了,孙助理好急:“哎哎,你们都少买点,给我们留些啊。”
当然他就嘀咕嘀咕,人家要买多少,他没理由也不可能去干预,他就是想,裴总也不会同意。
孙助理很沮丧,今天估计是尝不到皮蛋瘦肉粥的滋味。
可能真就得不到的才最好,越是吃不到,脑子里就越是想,那杯粥的每一个细节清清楚楚,他记得大块的皮蛋是如何翻滚上来,粥又是如何倾泻流入人口中,那家伙喉结滑动,眼珠微微上翻,面部所有细微的表情组合出两个字——享受。
孙助理握紧拳头,慢慢吐气缓解挠心挠肺的馋意,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么就馋成这样,当真魔怔了。
这时排在他们前面的中年男人电话响了,他的外表比较落魄,衣服也很旧,从裤兜里掏出个小灵通,屏幕还是裂的,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中年男人忽然提高嗓音,“你妈的病不用你操心,好好上学,爸会想办法!”
“好了,大人的事轮不到小孩管,认真读书,爸找到你同学讲的漂亮了,回来给你带。”
中年男人心不在焉扫过前面,又低下头数攥着的毛票。
孙助理略感尴尬,他们虽不是故意偷听,可听到别人隐秘的私事,总归是不太好。
等轮到中年男人时,蒸笼里就只剩两只包子,孙助理心哇凉哇凉,却仍倔强不肯走,也许,也许还能给他留一只呢。
可惜他的愿望无情破灭了,中年男买下两只包子,转身的时候电话又响了。
裴末后退避嫌,仍在悲痛的孙助理反应过来,赶紧快步走开,以免再度听到对方的家事尴尬。
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中年男人整个木住,许久后他才抖着手揉了一把脸,走过裴末两人,又倒退回来,“包子……给、给你们……”
反正他没空回去,也见不到女儿,不如把包子给想要的人吧,他已经足够痛苦,就让别人高兴点,少几个难过的失意人。
孙助理抱着被塞进怀里的袋子,望着中年男人匆匆离去的背影,再看向裴总。
裴末用帕子托住包子,将另外一只分给孙助理:“去吧。”
“嗯!”
孙助理明白这是帮一把的意思,他叼住包子,那美妙滋味叫他精神一振,淡淡的辣味很开胃,不仅是味蕾,连带身上的毛孔都打开,追起人来也格外有劲。
他追到中年男人所在的医院,帮他把费用交了,没和中年男人见面,这点钱对裴总来说,还不如吃到美食那一瞬间的享受有价值,等价交换而已,不需要对方感激。
中年男人看完妻子,惶惶不安来到缴费处,想询问工作人员能不能再给些时间,却被告知欠款已被全部缴清,急忙追问对方的样子,随后想起送包子的那两人,对着那个方向深深拜了拜。
另一边,裴末端详包子,再吃入口中,这瞬间的美妙冲击,他竟想不到语言描述。
按照道理来说,对某样东西期待越久,就越是容易失望,这是很浅显的心理现象,因为人的想象总比现实美好。
所以裴末做好失望的准备,加上他的味觉比一般人灵敏,更容易吃出菜品中的层次变化,发现其中的缺点,便对这包子没报多大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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