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儿浑浑噩噩的点点头,然而下一秒,就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骤然不可思议的看向他。
他的意思是……愿意放了她?
他似乎没看见她脸上的激动,淡淡道,“还有一些你家的下仆,都受了伤,我将他们安顿在了尧山县城,等过些日子,我送你去找他们!”
他说完就走了,留下杏儿呆呆的。
至此,她才相信这个男人对她真的没有恶意。
他若真图谋她什么,怎么会轻易放她离开?
而且他说连那些仆从都送去了尧山县,自然不会是骗她。
杏儿一时间百感交加,感觉都有些看不透这个人了。
他若真的对她无意,那之前为什么会做出那些种种让人误会的举动?
而且渝州军明明驻扎在这里,他昨天为什么会赶去山谷那么及时的救了她?
若说他对她一点图谋都没有,只是单纯的为了救人,那……怎么可能?
正脑中胡思乱想着,车帘一掀,却是李嫂子进来送饭。
依旧是一碗菜汤加两块干饼,却多了一小盘卤牛肉。
李嫂子一一摆在小几上,看见她连连感叹道,“姑娘可真是好福气,俺就没见过将军对什么人这般上心,听说将军他们早上去剿什么山匪,回来时还跑了一趟临川城,给姑娘买了些牛肉……”
“剿匪?”杏儿心头一动。
“可不是!说是不知昨天哪里流窜来的一股山匪,将军连夜就带人去灭了,早上还不顾疲乏,又赶去了临川城,就为了姑娘这一口吃食,要知道这临川距离咱们得有五六十里路了,将军对姑娘可真是没话说……”
李嫂子絮絮叨叨,一边又瞅着杏儿叹道,“不过也难怪,姑娘这般天仙似的人儿,哪个男人能不上心……”
她说了一大堆,杏儿却只听进了一句,那人昨夜竟是带人去剿匪了?怪不得早上没看到他!
他是护国将军,去剿匪也是职责,可正常情况下,他哪用得着这样连夜去?
再结合他刚才说的去找了她爹娘的话,她心头隐隐有了一个猜测,他做这一切,莫不是为了她?
可随即她就慌忙打散了这个念头,她并不自恋,若说她这张脸确实够好看,可也不至于让一个人为她做这么多!
况且那人身居高位,什么美人没见过?
刚才他又说,会送她回去,那就不是贪图她的美色,那他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杏儿看着桌上的牛肉,还有那尚且热乎的肉饼五味杂陈。
下午,她随着军队继续跋涉。
这一下午他再没出现,似乎印证了他对她真没企图。
杏儿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能安心的在马车里休息。
只是这辆车比起她之前的马车要简陋很多,车板上只铺着一条薄垫,她身上的伤没好,一天下来就颠的就有些受不住了。
但她咬牙硬撑,不敢跟人提,毕竟这是行军中,人家没必要为了她兴师动众。
傍晚,军队在空地驻扎。
她身上不舒服,早早就睡下了,把帐帘从内扎的紧紧的。
那人过来时,朝里一推,见帐帘被扎,有些意外。
杏儿在里面听见,一咬牙淡声道,“将军,我已睡下,若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她缩在被子里,其实心里七上八下。
虽然觉得他对自己没什么坏心思,但她依旧带着本能的戒备。
男人在外面顿了顿道,“好。”
他并没有立即离去,反而隔着帐子问她道,“你身上的伤可有好些?”
“已经好了,劳烦将军挂念!”
杏儿答的飞快,然而声音里的疏离显而易见。
男人又停了两秒,才转身离去。
看那道身影离去,杏儿才松了口气。
然而很快,外间就传来那个一直跟在黑面煞神身边的内侍的声音,带着些不忿道,“主子,她也太过分了,怎么能……”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呵斥道,“闭嘴!”
男人大踏步离去,内侍紧跟了上去,主仆俩又说了些什么她听不到了。
杏儿怔怔望着帐顶,半晌才闭上眼睛,一滴泪从眼角滑了下来。
她一个女孩子独身在此,扎紧帐门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可现在,连一个侍从都敢对她指手划脚,这一刻,她只无比想念父母。
而外间,葛俊好不容易才跟上主子的脚步。
他是真心为主子委屈,这两天主子为那个裴家小姐做的事他都看在眼里。
大半夜赶去剿匪,还不是为了替她寻找亲人,之后又奔去临川县给她买吃食,来回奔波足有上百里地。
葛俊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自家这么金尊玉贵的主子对谁这么特别过!
在他眼里,杏儿不过是区区一个六品芝麻官之女,主子能看上她是她的福气,她凭什么还敢把主子关在帐外?
只是他刚絮叨出一句,前面的男人猛然停住脚步。
葛俊差点一头撞到自家主子身上,等抬头,他悚然一惊。
就见自家主子的目光如刀锋般看了过来,幽冷冰寒,像是要把他盯到骨头缝里去。
葛俊吓了一跳,慌忙跪下来垂头道,“奴才万死!奴才僭越,请主子责罚!”
男人的声音一字字冷厉道,“你给我记清楚!裴家小姐只是我的故人,我如此帮她,也不过是还过去之情!你若再擅自主张,坏她名声,自己就去陈左那领罚,以后也不必再跟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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