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简直是解了众人之急,大门一被关上,就有人急不可耐地提着马桶,寻了一处无人的宫室。
被关的这一天两夜里,饥渴也就罢,便溺是最大难题。
开始还有人觉得有辱斯文,不肯随地小解,后来实在忍不住了,就找了间空的宫室解决。
可小便能解决,大便又该如何,这马桶送得当是急时。
等这群蓬头垢面衣着凌乱的大人们解决完问题,又捧上清水和馒头,有人还在嫌弃自己没净手,有的已经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暂时解了饥,也有精神说事了。
有人问道:“这种情形,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有人下意识往孟阁老望去,显然还忌惮他有可能是宣王的人。
一番犹豫,几个人去了一旁商议,有人坐在原地只管填饱肚子,其他暂时不多想,孟阁老身边也聚了几人,在问他该怎么办。
孟阁老看了看手中馒头,苦笑道:“怎么办?本官也不知,不过宣王显然没给我等选择其他的余地。”
别看宣王似乎对众人很和善,还给他们送了所需之物,可人还是关着的,显然没打算放他们出去,临行前又说了那么一句话。
提早做出决断,什么决断?
免得横生是非,什么是非?
宣王显然深谙棒子加大枣的道理,先给出你们转为效忠我的理由——如果先皇暴毙,真与元丰帝有关,说明其得位不正,宣王有先皇属意,诛杀元丰帝,不过是匡扶正统。
不管是从人情,还是从大义都能说过去。
众臣转为效忠他,自然算不得是乱臣贼子,也不算是为保性命,投靠叛王,不会让众人在名义上有损。
要知道为官者最重清誉,谁也不想遗臭万年,被记在史书上被人口诛笔伐。
所以理由给了,威胁也来了。
若是他们不识趣,宣王不介意关他们一辈子,或者直接让他们枉送性命。
孟阁老说出的话,其实所有人都在听。
这其中道理,他们自然也懂。
“就是不知京城那如何了?咱们被关在行宫,想必行宫和承德都尽在宣王掌握中,就是京城……”
“你们忘了宣王是从何处来承德的?”
京城。
六部五寺中,大半高官都跟来了承德,少部分和底层官员留守京城。若太子没被擒也罢,偏偏皇后和太子皆被擒,京中群龙无首,恐怕要讨伐宣王都不能。
宣王既能拿出这等说辞,来说服他们,自然有一套说辞留给京城那边。毕竟看宣王架势,显然不打没把握的仗,既然出手了,肯定不会留有疑虑。
“那咱们不是只能……”
剩下的话此人未说,但都明白什么意思。
一时间,连手中的馒头都显得淡然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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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王从宫殿里出来,一名身穿蓝色袍子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此人正是承德总兵狄锟。
与宣王粗犷的长相不同,狄锟面白消瘦,长眉细目,下巴上留着一络胡须,看着不像个行伍出身的总兵,倒像个谋士。
“王爷觉得这些大人们何时能服软?”
‘大人们’三个字被狄锟说出了几分讥讽的意味,不过自古以来,文官武将都是对头,如此倒也不稀奇。
宣王不问反答:“你觉得?”
狄锟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道:“这些文官向来注重官声官誉,哪怕心里已经服了,面上还是要装一装的,最好能探探其他人如何,若有人提前开了头,他们自然借坡下驴。”
“既然如此,那这事就交给你了。”
狄锟也没拒绝,反而显得很有兴致:“王爷放心,交给属下保准他们三日内跪下高呼万岁。”
宣王道:“别直接上手,这些人本王都还要用,而且你既知道他们注重颜面,便要提防他们被羞辱后鱼死网破,虽本王不怕他们鱼死网破,但未免节外生枝。”
“属下知晓轻重,保准不上手让他们乖乖服软,只是王爷打算何时回京城?”
宣王略微沉吟一下:“蒙古那些部落还没处理,等本王跟他们谈完再说。”
“那皇后和太子……”
宣王就知道他跟自己说了这么多,别有目的。
“如今提这些事为时尚早,先把大事办了再说。”
说完,宣王便匆匆走了。
对于王爷要去哪儿,其实狄锟也能猜到。
如今木已成舟,大局定了一大半,王爷的大事指日可待。就是皇后和太子,显然王爷没有要处理两人的意思。
可这件事他不能提,提也不能多说,不然恐怕王爷就要跟他翻脸。
狄锟苦笑两声,匆匆也去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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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波殿中,皇后看着跪在她面前的晴画。
“所以你一直是他的人?”
晴画抖了一下,匍匐在地,没有说话。
晴画并非皇后从黎家带进宫的人,本身便是个宫女,早年她初为太子妃,地位不稳,偏偏她嫁进宫后没多久,又有两位良娣入门,便是如今的德妃和贤妃。
二人多有针对,斗得也是如火如荼,皇后见晴画忠心耿耿,也算替她办了不少事,遂将其视为心腹,倚以为重,一用就是这么多年,待她几乎与迎春无异。
直到前夜惊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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