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八股文取士已流传几百年,想要动摇非一时半会能做到的。
后来只能八股不废,在八股的基础上增添策论。
同时要求主持乡试会试的考官们,出题要有立意,而不是像以前那样,随便从四书五经里截搭出一个题目,就算是出题了。考官在审考卷时,也要要求考生言之有物,而不能无病呻吟。
而王多寿的问题就在于,他很聪明,可建京本就远离中原,学风不盛,当地也没什么有名气的书院。
当地读书人少,自然少有士子们评论时政,而王多寿碍于是农家出身,见识有限,更没有机会接触时政、吏治方面的机会,以至于让他提笔写八股可以,但要写得言之有物却很难。
说白了也就是出身限制了眼界,眼界限制了他继续往上攀升。这恰恰是农家子想要通过科举一途晋升最难的一关。
第63章
曾经卫傅以为朝廷开科取士,不拘一格,不分贵贱,便可广纳天下贤才。
事实上科举虽给了底层出身的寒门子弟一个晋升之途,但由于寒门子弟先天条件较差,真正能读得起书读得好书的,还是那些家有恒产之人。
尤其累世读书之家,他们不光有家财支撑读书,还有有经验的、甚至正在做官的长辈指点,更是如虎添翼。
于是乎,越是这种人家,考出来的官越是多,官越多,越能萌荫子嗣。
与之相反,寒门子弟却连去学馆读书都困难,唯一能对这些人有帮助的地方县学州学却是等同虚设。
卫傅眼中闪过一道寒芒,心想定要裁撤掉这些尸位素餐的蠹虫。下一刻被王多寿的声音惊醒,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太子了。
他眼中闪过一抹不显的失落,打起精神来,将妻弟的所欠缺的大致说了说。
王多寿正有此感,忙追问道:“那姐夫我该如何补足这些欠缺?”
“这些东西靠积累,靠日常所见闻的沉淀,即使有我指点你,但一时半会恐怕也来不及。”
王多寿不禁露出失望之色。
卫傅又道:“不过我可以教你走一次捷径。”
“捷径?”
卫傅点了点头。
“院试由本省的学政主持,而审卷又由他手下之人来办。主官的喜恶很大程度会影响手下人。建京提学官何有道乃元丰三年的进士,此人迂腐不堪,难当大任,遂被派往建京做学政,一任就是六年……”
卫傅款款而谈。
王多寿见姐夫一派指点江山之态,说起本省学政,也丝毫不含糊,心中暗暗咋舌,打算私底下问问姐,姐夫以前家里到底是做什么的,为何竟有如此气势。
福儿坐在一旁看两人说话。
见卫傅说起大事来,谈笑自如,仿佛回到昔日。看来让他走科举一途没错,自打他钻研起这科举,可比以前有精气神多了。
“……此人虽迂腐,却最是喜欢花团锦簇的文章,喜欢掉书袋,当初他之所以被贬,就因其性格浮夸庸腐,你尽可在文章上扬长避短,投其所好……不过此法只能解一时之急,之后你还是要精进些对时政吏治上的见解,才能在科举一途走长……”
“姐夫,你怎会对何学政如此熟悉?”王多寿没忍住问道。
福儿也瞅着卫傅看他怎么答,谁知他却淡淡道:“以前听人说起过此人。”
实则卫傅之前作为太子时,一直在为观政做预习,经常大量翻阅旧折、邸报,了解各部及地方官员的履历,又通过他们往年的奏疏呈文,对他们本人有更为细致的了解。
甚至当初与太傅议科举改制之事,也是他预习观政期间发生的事,自然不会对何有道陌生。
福儿听着听着就困了,换了个姿势,睡着了。
王多寿还有些疑问想问姐夫,谁知姐夫却对他做了个手势。他见姐夫走过去给姐姐盖上被子,不禁有些窘然,又感叹姐夫细致。
“我们出去说,让你姐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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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距离六月越来越近,天也越来越热了。
可福儿依旧没有生产的迹象。
赵秀芬帮她看了,还找来了隔壁村接生了几十年的接生婆给她看过,只说让别急,还得几天。
可到底要几天?
一家人都有些着急,倒是福儿心大,该吃吃该喝喝。
生产来得很突然,还是卫傅提前发现的。
也是巧,今儿早上两人起来,福儿先下了炕。她正在穿衣裳,卫傅发现炕上的褥子上有一块血迹。
“你流血了?”
两个人都没有经验,一个诧异哪儿来的血,一个奇怪自己怎么可能流血。
“我没有流血啊,我……”
“你裤子上有血。”
卫傅三下两下披上衣裳穿上鞋,开门去找丈母娘了。
不多时,赵秀芬来了,王铁栓也来了。
“你个傻丫头,怎么流血了也不知道喊?”
“娘,我又没来月事……”
“你赶紧给我躺下,你这是发动了。”
一听说自己发动了,福儿就慌了,卫傅也慌了。
赵秀芬已经出去让儿子去接产婆,两人手忙脚乱也不知该怎么办,还是王铁栓说,你娘让你躺下你就躺下,卫傅这才把福儿一把抱起来,往炕上放。
“我以前怎没发现你有这么大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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