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杯子被李姿玉收走。
许平忧难得有一个夜晚不必进入练功房,目送人影消失在房门后,却一点高兴不起来。
她茫茫然地矛盾,茫茫然地琢磨着什么。
可惜,她早就失去了倾诉欲,即便有,也早就时间被消磨殆尽——
……
随便吧。
意识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秒,她又迷迷糊糊地梦见学校走廊,景象隐隐绰绰,一会儿是聊天的同学们,一会儿是和蔼的老师,只有她透明地漂浮着,整个人缩成一团。
第二天早上,李姿玉不急着去工作室,她就干脆挑了喝完粥出门的时间,将老师私下的话一股脑倒出来。
李姿玉端坐在桌边,整个人明显僵了僵,半晌,才放下筷子,继续平稳地问:“老师是单独叫你出去说的吗?”
许平忧换好运动鞋,并没有朝餐桌的方向侧身,慢慢理自己的校服衣领,“嗯。”
“放学的时候单独叫的我,没有其他学生和老师。”许平忧补充。
防盗门发出砰的响动,一扇厚重的铁门,隔绝掉母女继续交谈的可能性。
她想,即便是有再多的不理解,总有一点,那些人没有说错。
楼道里透进几缕日光,将将落在她的脚下,踩成两段。
许平忧垂眉敛目,稍稍挪动脚步,默不作声地朝楼下走去。
……
她们母女在某些方面的确足够相似,也因为相似,她才没有多呆,选择了离开家门前的时机说这件事。
只需要关门,就都是一个人的世界。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时间正式步入深秋的时候,学校按照每一年的时间表,例行举办了全校范围内的运动会。
许平忧没有参与的份。
一来,自己主观上没有意愿,二来,旁人也会不将她算作有可能参与的部分。
自之前的两起意外事件,许平忧比起从前,越发明显地游离在班级之外。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大家早过了把喜欢与讨厌时刻挂在嘴边的年纪,学校正在冲‘重点学校’的示范称号,校规校纪抓得异常严格,老师又总是时刻监督班级内个人的言行举止,只要不是无法避免的冲突,双方都会尽量避开,以小团体行事,印证了当初的那句‘少来往’并不只是嘴上说说。何况一个班级,总也有不关心纠葛的中立群众,日子混着也能过。
体育委员在班会上宣讲的是全班有意向的人都可以主动报名,来回往复折腾了好几天,女生依旧有集体项目没凑够人数。他也不嫌麻烦,就敲着桌子,挨个挨个地问。
就是这样,也没有轮到许平忧。
对方就在当初帮忙办黑板报的那堆人中,轮到这排,抓了抓头发,到底还是跳过了她,情真意切地求助起她的同桌。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姐,你但凡是有一项可以的,都行!”
同桌的眼睛在两个人之间瞟来瞟去,面色犹豫。
独独许平忧头也不抬,对着演算的草稿纸算着计算题。
“不了……我本来也不是很擅长体育。”
半晌,同桌的女生摇摇头,小声地说出真心话。
声音从头顶飘过,人影从桌面上滑过。
许平忧面无表情,书页没翻,计算题答案也没得到,草稿纸却多写了半页。
后排的椅子被拖出来又塞回去,发出刺耳的刮地声。
身后的男生从小卖部回了班上,刚一坐下,立刻探头探脑,笑嘻嘻地用笔盖戳她的脊背。
之前他消停了一段时间,到底是控制不住本性,又开始找她说话,拉她的头发,毛毛躁躁地试图找她聊天。
费行云的座位调换到许平忧的右前方,眼下前后左右都围着人,体育委员站在最前面,继续对着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与他们这边是完全两幅景象。
“信我,哥们,你要是能来,咱们班总积分今年肯定就能赢了隔壁!”
体委拍了拍胸口,还是发自内心的热切。
费行云的确擅长体育,这件事从他刚刚转来就很明了。
所以,什么班级荣誉,学校表彰,团队氛围,该丢的场面话都被一股脑地往外丢,也都是情理之中。
具体下来,无非是:隔壁班耀武扬威了多年,稳坐榜首,他们班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一年比一年差……去年有短跑项目垫底,一分没拿,他去了不说别的,只要是体育课上的测验表现,就是稳稳当当进前三。
当事人懒洋洋地托着下巴,笑着,听着,却没什么被说动的迹象。
等对方终于滔滔不绝完,费行云才简单地应对陈述,表示赞同,“很有道理。”
这边,后座男生还要闹,许平忧有了教训,面无表情克制着情绪,无声地将凳子往前挪了挪,匆忙写下一张纸条,“有事放学说。”团成一团,往身后一丢不再多管。
斜前方,费行云声音荡荡悠悠,听起来带着笑意,不提自己,干脆顺着对方的集体大义,继续慢条斯理道,“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是名单都安排好了,其他人横插一脚也不好。”
“就按原本的名单来吧,”他语气懒散,内容果断,却又不得罪人,“刚刚那些都说的挺对的……每个人都要尽力参与班级活动,既然参与报名就是有要出力的决心,也不该因为要急着出成绩,就被剥夺权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