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就轻轻笑起来,晃了晃脑袋让碍事的刘海滑落到一旁,伸手去勾他的衣袖:“或者赴汤蹈火……?再说我也没什么追求嘛,你就是我不回头的道义——这么解释是不是太肉麻了。”
领口就顺着他的动作滑落下来,完整露出那一大片连秦殊自己看见都觉得幼稚的吻痕。始作俑者眼底暗了暗,垂眸替他拉好衣领,轻声道:“不肉麻。”
“哥哥,”林芜仰头看着窗外飞驰的天幕,目光却聚焦在始终随行的月亮上,开玩笑似的调侃,“如果放在以前,这时候你应该会说‘还是要有些追求,不能把某个特定的人作为道义’之类的大道理……今天怎么不说了?”
也不遮掩偏激的占有欲,甚至没有自欺欺人的借口,就像是他们真的在交往,彼此都接受了这个事实。
——可谁说不是呢,他们确实已经将爱意演绎过千万次,在真真假假的借口里,梦醒之时。
开口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其实产生过一瞬不理智的冲动,想直白告诉秦殊自己能接受的所有后果,也不介意一生都活在偏激与晦暗里,被猎捕被控制或是同流合污,只要这个人是他,自己就可以接受。
但到底还是忍住了,以他哥的性格显然不可能答应,也不会愿意拿假意温情的面具敷衍他一辈子,或是让他陷入随时可能被心上人伤害的危险境地里。
何况他们现在所缺少的,其实并不是一个“我喜欢你,我们真的在一起吧”的流程。
秦殊太了解他,听个标点符号都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开玩笑,闻言就在床边坐下来,很轻柔地整理他睡乱的头发,让小孩好看的眉眼露出来,一边道:“又不是真要人教的小孩子了,你自己也明白,哥哥就不多说了。”
林芜最近大概学得比前十九年里任何一个阶段都要认真,也不是像过去那样随心所欲地瞎学,倒更像既来之则安之,读了这个专业就索性读到最好——他不确定这样反常的专注算不算好事,却知道反常背后的原因同自己脱不了干系。
以前的林芜很自由,向来对万事万物满不在乎,根本不会想要某个特定的结果。
但现在他变成了那个“特定的结果”。
“小芜,”他看着少年澄澈的眼睛,用那种惯常温和又理性的方式补充道,“直到现在我依然觉得,如果你有一天能像电影里那样,找到更适合自己的归宿,才是理论上的最优解。对我这样的人来说,能被你选择也好,能像正常人那样喜欢你也罢,都是本不该奢求的馈赠,曾经拥有过去获取它机会,我就已经很满足了。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你也不用顾及我……哥哥始终认为,你能真正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他大约已经打过很多次腹稿,才能在说出这番话时那么平稳流畅,像个履行既定职责的机器人。
但机器人也是有破绽的,破绽在于动了真心。
林芜沉默了几秒,没有搬出“只有你能让我真正开心”之类对他而言真心实意、秦殊却不会放心相信的话,只是坐起身去开灯,然后拉下宽大的衣领,让锁骨附近斑驳的吻痕清清楚楚露出来,映进始作俑者眼里。
“可是啊,哥,”小狐狸倾身来抱他,贴在他耳边揭露破绽,语气却十足无辜,“你明明会吃醋,连我跟别人多说两句话都介意,也一直在尝试用正常人的方式来爱我——其实没有那么冠冕堂皇,你已经回不了头了,对不对?”
义无反顾,万劫不复。
火车包厢苍白的灯光落在秦殊脸上,将他本就分明的轮廓勾勒得愈发清冷,像玉雕琢的人造人——人造人接受他的拥抱,又在他退开后垂眸望着他,似乎在寻找解释的说辞。
但很多事不能用只言片语解释,他自始至终都是矛盾的,甚至说服不了自己,就更遑论说服他人。
就像所谓的“我已经很满足了”不过是对自己能力有限的假饰,他也已经开始试探着越线,主动或被动地暴露本性,吃醋、陪伴、亲密接触,无一不是破绽的佐证——他不过是个口是心非的骗子,分明早已在心里接受了自己想同对方共度一生的事实,想将林芜想要的结果双手奉上,无非是自认为能力不足,又怕伤害对方,才总用些冠冕堂皇的借口开脱,一再逃避既定的事实。
——“但还有一辈子嘛。”
“只是理论上的最优解,”他到底还是让步了,看着少年海一样清澈的眼睛,第一次主动提及这个话题,“在这件事上,我并不期望最优解发生。”
林芜微怔,花了两秒理解他的言下之意,然后耍赖似的扑进他怀里,强行打断了这场谈判般严谨到有些枯燥的对话,撑着他的大腿仰起头去亲他,一边含混不清地说:“小苏哥哥,你是不是忘了以前我给你写的情书,说你才是我的最优解——是忘了还是故意装傻,老实交代。”
秦殊被他这种小猫洗脸似的亲吻方式闹得有些痒,又狠不下心推开,只好强忍着笑意认真作答:“什么时候写的,我怎么不记得……”
他第一次庆幸火车不如高铁快,让他们有这样一个无事可做的夜晚,从爱情悖论聊到所谓最优解的发生——这么说似乎又不够严谨,还要庆幸他恰好看到那篇公众号的推文,提出短途旅行的建议,恰好在临行前看了那部电影……
如此“因缘际会”,倘若再追究下去,恐怕就要从两家父母交好的年代说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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