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这几位小道长既明事理,又心善,没有给他添过麻烦,还多给了不少银钱。但他们这般年轻,保不齐是看走了眼,那蔚然派的药他买了这么多回,也没见哪次出过问题……
实在难以抉择。
大汉还是不愿相信孙雪华。但他明显冷静下来,不再大吼大叫。
顾青与薛闻笛都听见了,但是谁都没有说话。初入红尘,诸多人情不是靠嘴就能说清楚的。丧子之痛,性命之忧,换谁都难以接受。
小鱼忽然肩上一沉,再回头时,那妇人不知何时下了床,走到了他背后。他对上那张瘦削的脸,看见对方嘴巴一张一合,无声地叫着他:“哥哥,哥哥……”
小鱼惊得瞪大了眼睛,想往后退,可妇人枯瘦的手就像坚硬的铁钳,死死按着他。小鱼痛呼:“你放开我!”
薛闻笛这才回过神,转身拉住他:“怎么了?”
那妇人缓缓放下手。
大汉和孙雪华也进了屋,一时间,整个屋里的气氛怪异了起来。
小鱼觉得肩上被抓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他往薛闻笛那边靠,大汉也护住了他的妻子:“你怎么下床来了?身子重不重?要不要坐着歇歇?”
妇人没有回应,目光仍然锁在小鱼身上。
“你没事吧?”
薛闻笛看着小鱼,对方脸上直冒汗,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
“它在叫我哥哥。”
小鱼极轻极轻地回答着,薛闻笛眼神一凛,看向那个妇人。她什么时候下的床?自己怎么会没有发现?他与小鱼就只有一步之遥,不应该听不到动静……
妇人默默收回视线,步伐迟缓地往床那边走。大汉扶着她,心乱如麻。待到妇人坐好,大汉才闷声与他们说道:“几位小道长先出去吧,我想陪陪我媳妇。”
“好。”
孙雪华点头,与几个好友一道出了屋子。
他们齐齐坐在一条长凳上,心情复杂。
孙雪华默然正坐,顾青盘腿撑着下巴,薛闻笛微低着头,小鱼还拽着他的衣袖。
“怎么办?”
除了小鱼,其他三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接着,顾青一声长叹,惆怅地歪着头。
脚边的一粒石子忽然移动了位置。
孙雪华与薛闻笛在同一时间握紧了各自佩剑。
“我就说嘛,肯定有人。”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蔚然派那几个弟子。
为首那个扬着下巴,不屑一顾:“跑来我蔚然派地界撒野,知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孙雪华沉声问着:“何谓撒野呢?我们路过此地,不过是顺手帮了个小忙而已。反观几位,仗着点皮毛本事,坑蒙拐骗,肆意敛财,鱼肉百姓,可知廉耻二字怎么写?”
这番话劈头盖脸砸下来,为首那个脸色就绷不住了:“我蔚然派素来以拯救苍生为己任,怎容你在此血口喷人,污蔑我派清白?来人,给我上!拿下这群口无遮拦的散修!”
话音刚落,他背后那几个师弟便纷纷拔剑,朝他们冲了过来。孙雪华并着两指,灵气凝聚,和光出鞘,剑气横扫,“当啷——”,对方的剑器被一下击落,一把接一把,整整齐齐打进了土里。
蔚然派弟子愣在原地,面面相觑。
“到你了。”
和光入鞘,孙雪华冷着脸,望着为首那人。
对方咬牙切齿,怒不可遏:“一群废物!让开!”
他持剑攻来,倒有几分气势,然而孙雪华眼睛眨都不眨,须臾之间,就将人打翻在地,吃了一嘴灰。
“废物。”
孙雪华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冷气,那群人吓得瑟瑟发抖,只有为首那个还在嘴硬:“你等着!我找我师父来!有你好果子吃!”
孙雪华没有吭声,灵气为绳,将他捆了起来:“我不管你师父如何,但现在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帮忙?”那人嗤笑,“你求我啊!”
和光锐利的剑锋近在咫尺,寒光熠熠的剑身上还能映出他这张狼狈的脸。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望你知晓。”
孙雪华太冷了,光是被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就不寒而栗。
那人终究像只斗败的公鸡,低下了头。
顾青将剩下几个人关在了结界里,看着孙雪华提着为首那个弟子,去了屋里。
大汉默不作声地听完这一切,那弟子说他妻子确实怀了个婴灵,必须马上引灵,才能保住性命。
孙雪华抱剑,倚着门框,静静等待着。大汉哑着嗓子开口问那个弟子:“仙君,此话当真?”
“当真,是我技不如人,没能看清那婴灵真面目。”
那弟子装着痛心疾首的模样,不断认错,眼神却总是往孙雪华这边瞟。
大汉长叹:“好,我知道了。”
孙雪华倏地走近:“将你搜刮来的钱财,全都交上来,还给他们。”
“什么?”那弟子拔高了音调,让他低头认错已是极限,现在还要他还钱?简直不可饶恕!
孙雪华剑柄向下,压在了他的颈侧:“给,还是不给?”
性命堪忧,那弟子还是松了口:“给给给,你先松开我,不然我取不出钱。”
孙雪华迟疑片刻:“你告诉我钱在哪儿,我自己找。”
“不行,我设了密法,除了我,其他人都拿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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