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现在的修为,一剑可以砍断其中一根,但要让小鱼站着不用由他挥剑,也不现实。
薛闻笛笑着,朝屋内走去,不成想,他每走一步,那些人偶就靠近一步。薛闻笛停下,对方也停下。他们是有意识的,他们甚至能看出他的意图,薛闻笛握剑的手紧了又紧。
小鱼见他好久都不动,只好自己向他跑了过来:“你怎么不进来呀?”
薛闻笛左手揽住他,轻轻蹲下身:“小鱼,你能不能先闭上眼睛?”
小鱼嘴唇微启,似乎有话要说,想来应当是要问他为什么,但不知怎地,这些疑问并没有说出口。
“好。”
小鱼听话地闭上眼睛。
薛闻笛摸了摸他的头:“可能会有点疼,你别哭,我以后再补偿你。”
言罢,薛闻笛悍然出剑,一剑斩断了小鱼脖颈上的锁。只听一声脆响,暴涨的魔气井喷般涌出,人偶从四面八方袭来,薛闻笛又是一剑,斩断了小鱼左手腕上的锁,而后,他单手抱起小鱼,剑花一挽,反手砍倒最先攻过来的一个人偶。那黑色的头颅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忽然“咯咯咯”直笑,迅速化成一缕黑烟,盘旋在屋顶。
薛闻笛本来极为擅长近战,但是人偶身上的线在不断收拢,他只能边打边换位,免得这线绷得太紧,弄疼了小鱼。
横雁剑锋冷冽,铿鸣作响,薛闻笛借着强劲的剑气,又斩断了两道锁。人偶纷纷倒下,嗤笑声不绝,屋顶的黑气逐渐攒聚成一团巨大的黑云,雷电隐隐。薛闻笛见状不好,往后撤了几步,持剑砍向小鱼右脚踝上最后那道锁。冷铁迸发出激烈的火光,最后的锁却纹丝不动。云团中降下一道惊雷,正中薛闻笛后背,钻心刺骨的疼痛从伤处直击心口,好像贯穿了他整个心脉。
这种感觉,简直就跟十年前他挨的钟有期的那一刀,一模一样。
薛闻笛咬着牙,咽下了即将喷出的鲜血,手背一抹,眼中狠戾顿现。他将自身灵气灌入横雁剑身:“大道无名,诛!”
一道紫气划破虚空,直冲那团黑云而去。刹那间,雷鸣四起,冲天的火光破石穿云,缠在小鱼身上的最后一根锁链突然发难,拽着他拖向黑暗深处。原本一直紧闭着双眼的小鱼因为害怕,紧紧抓住了薛闻笛的前襟,但他始终没有睁眼。
人偶融合成一大片泥沼,裹挟着二人下坠,薛闻笛想要召回横雁,双手却被死死地拉住。小鱼终于睁眼看他,眸中有泪,半晌才含糊着说了一句:“疼。”
他太疼了,泥沼深处好像有无数双手在撕扯着他,筋骨皮肉,乃至骨骸内脏,都在被一寸一寸剖开揉烂。
薛闻笛知道他疼,也跟着他疼,可是现在怎么能放手?只要稍微松了力,未来就无路可走。
“横雁!”
薛闻笛大吼,咬破舌尖,借着鲜血引出自己的佩剑。横雁自云中脱身,破开束缚着薛闻笛右手的泥沼。长剑入手,薛闻笛双目微红,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浩荡紫气冲开层层阻碍,轰鸣之声如山崩地裂,两相对冲之下,黑夜竟如镜碎,片片如刀,扑向二人。
薛闻笛用身体护住小鱼,避开那些锋利的碎片,并斩断了最后一根锁链。
“我带你走,好不好?”
薛闻笛柔声问着,小鱼头埋在他颈侧:“我阿娘呢?”
“她已经去世了。”
薛闻笛狠了狠心,还是说了,他不能让小鱼一直活在这个虚无的世界里。
话音刚落,小鱼的后背突然又出现了一道锁,直接将他拖出了薛闻笛的怀抱。薛闻笛来不及多想,将横雁重重抛出,长剑划出一道笔直的线,直冲锁链另一端而去。
“把他还给我!”
薛闻笛发疯似的重新抱紧小鱼,他喘着粗气,按住怀里这人的头,一遍一遍叮嘱着不要抬头,不要去看。
那骤然出现的锁,另一端拴着一个人偶。黑色的壳被横雁扎出一个洞,薛闻笛两指并拢,瞬间发力,横雁又刺入几分。那人偶的壳彻底破开,露出真实的面容。
是小鱼的母亲。
薛闻笛双目通红,愣在了原地。
纪萱只是轻声笑着:“谢谢你。”
这一刻,她终于自由了,终于从无止尽的捆绑中解脱了。
她彻底化为了粉末,随着破开夜色的天光一道消失不见。
薛闻笛只觉眼眶烫得厉害,不仅如此,他甚至什么都看不见。他只能仅仅抱住怀里的人,拼命地用身体圈出一块安全的地方。
夜城深处,躁动的聚魔池爆发出声嘶力竭的悲鸣,池口吐出两个人。
薛闻笛滚了好几圈,一头撞在了密室的墙上。铁锈色的流金糊住了他的眼睛,他什么都看不清,只是凭着最后一口气,缓慢地匍匐着去摸索。等他终于摸到熟悉的掌心之时,他放心地舒了一口气,昏死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收线总是令我为难,我估计是四十几万字的时候完结
第97章 是我喜欢你
三月三, 惊蛰。
聚魔池自沉寂中复苏,魔气撼动寰宇。夜城中央黑云笼罩, 城中黑影化出原身,四散于野。从封印中脱离的魔族因为自身力量减弱,降格成了魔物,啃噬人肉,吸人精血。一时间,大有祸乱天下之势。
恰逢正道式微,青黄不接,仙道大宗多已凋敝,少数难成气候,而剑道松散,又以青年人居多,修为难承天命。故正道仍以临渊为首, 共聚至阳殿, 商议降魔大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