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惜花皱眉:“你来就是为了看我的笑话不成?”
凤玉楼手中转着玉箫,又被他稳稳握住,抬眼幽幽道:“这个笑话难道不值得一看吗?”
对于这人的反问,李惜花干脆连个眼神都欠奉,收起折扇,径自纵身一跃,来到玄霄身边,关切地问道:“阿玄,你没事吧?”
“没事。”玄霄答道。
李惜花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没事就好,那我们下去吧。”
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凤玉楼,玄霄应了一声。
然而就在两人转身之际,凤玉楼唇边笑意加深,突然说道:“本座此来是为了告诉你一声,玉皇顶之战的时间推迟到了三月十二。”
李惜花脚步一顿,眼神微沉,却没有回头。他本是不欲理会这人的,可就在他想要带玄霄飞身下去的时候,却被身旁这人按住了手。
“什么决战?”玄霄转头,冷冷问道。
凤玉楼轻笑:“这个嘛……”他将目光转落在李惜花身上,心情颇好地说道:“你问他岂不是更好?”
闻言,李惜花叹了口气,只得也跟着玄霄一起转过身来。
这人摆明了是故意挑在这个时候说起的这些,他现在甚至怀疑这位摸不清在想什么的师弟之所以千里迢迢跑来找他,大概是嫌他太清闲了,想整他一下?
但不管怎样,事已至此,再瞒也无意义,而且有些事说开了也好,只是不知道这事之后,阿玄会怎样想他,而在这之前,还是先把眼前的麻烦解决了为好。
李惜花垂眸,怅然道:“当年的事,我的确难辞其咎,所以你要做什么我都不会拦你。可是凤无赦五年前就已经死了,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凤无赦!他亲口承认了?
当所有的猜测被身侧这人亲口证实,这一刻,玄霄的心情不可谓不复杂。可是他依旧面无表情,就连呼吸都不曾变过一下,因此谁都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而面对李惜花的质问,凤玉楼却并不接话,他敛起笑意,脸上表情在夜色中显得有些难懂。
“你喜欢他吗?”这人忽然没头没尾地问道。
李惜花不解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仍是毫不迟疑地回答:“喜欢。”
闻言,凤玉楼若有所思地轻轻一点头:“那……有多喜欢?”
“为什么这么问?”李惜花不答反问道。
凤玉楼却十分执着地又问了他一遍:“有多喜欢?”
李惜花顿了片刻,下意识望向玄霄,接着自嘲般地轻声笑道:“你这么问我,其实我也不清楚,不过倒是忽然想起折子戏里的一句词:‘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心神于刹那间摇晃,玄霄眼中之色变得明暗莫测。
李惜花的意思他又怎么会不明白,可是这是真的吗?赤魔宫内乱,森罗万象功重现,最初青楼的相遇难道只是偶然?
而这一切究竟是不是偶然,凤玉楼却是再清楚不过的了,他收起手中的玉箫,轻轻勾了勾唇角,说道:“师兄,你终有一日会感激于我。”
李惜花不解。
但这人不等他细想,又接着说道:“其实我这次来此见你,是还有一事想要求你帮忙。”
听见凤玉楼把本座的自称改成了我,李惜花心下隐有所觉,他这个师弟狂傲起来,有时连皇帝都能不放在眼里,这事想必对这人来说十分重要。
“什么事?”他问道。
“听说你和五绝之一的毒医燕汐清是非常好的朋友?”凤玉楼缓缓道。
李惜花心下微讶:“你受伤了?”
“不是我。”
凤玉楼对此显然不欲多言,于是把话题转开了,说道:“燕汐清脾性古怪,一年只医一人,非重伤濒死不医。我想请他帮我救一个人,只要你们帮我医好他,无论你有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
李惜花微顿:“那如果我让你收手呢?”
凤玉楼张口欲言,却又沉默下来,半晌才冷冷说道:“五年前的血债总要有人为此负责,那些死去之人的亡魂也只有用仇人的鲜血祭奠,才能得以安息。”
他话音一转,又道:“不过你放心,我现在对一统江湖没什么兴趣,只要你遵守玉皇顶之约,你正道的朋友们,我一个也不会碰。”
李惜花看着他,叹气道:“何必一定要走到如此地步?”
凤玉楼摇了摇头,嗤笑一声,转身迎风而立,一袭白衣仿佛被夜色吞噬,早已沾满了浓墨。
“李惜花,我没有你的那份洒脱,你能忘,我却忘不了。那些人为了得到森罗万象功所犯下的罪,那些残肢断骸与鲜血,即使过去这么多年,仍然时常出现在我的梦中。”
“我……”
李惜花心中苦涩,欲言又止,心中万般言语最终只化作了一声叹息。
一时间,谁都没有再说话,四周的气氛凝滞而沉缓,令人胸口闷得厉害,而玄霄冷眼旁观着这一切,有些摸不准凤玉楼的用意。
如果这人知道自己的身份,而且千重阁内乱又与赤魔宫脱不了干系,他们不应该避开自己吗?何必要多此一举,将自己“劫持”上来,看这一出戏?
在场三人各怀心思,谁都不曾出言打破这份沉默。
天边轻云蔽月,失去了清辉照耀的大地陷入一片黑暗。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李惜花抬头望向远处街市上的灯火,眼神渐渐悠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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