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纵使如此,他仍是疯了似的不停唤道……
“子楚?”
“子楚!你怎么了?!”
“子楚!萧子楚!!!”
可面前之人始终目光呆滞,就像是一具没了灵魂的躯壳,根本听不见他的声声呼唤,最后逼得凤玉楼无法,只能颤着手用力握住刺入他身体的那把剑,锋利的剑刃瞬间将他的手割得鲜血淋漓,但这一握也使得那把剑再难寸进。
他突然转过头狠狠地盯着玄霄,目眦欲裂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闻言,玄霄无动于衷地看着这两个人,脸上一丝表情也无,就好像下达命令让萧子楚杀人的并不是他一般。
他甚至在想,如果这人下不去手……
那样也好,就让他亲手杀了这个害死他心中所爱的罪魁祸首吧。
寒风凛冽,却无法驱散今夜这片土地上的血腥,明明已经入了三月,天空中竟渐渐地飘起了细雪。
满地红的血,满目白的雪,就像是一个最讽刺的笑话,全都坠入了黑暗,融在一起。而在这漫天的飞雪中,玄霄缓缓拔出手中的剑,每踏出一步,脚下蔓延的鲜血随之冻结成冰。
下一瞬,灰色的身影略略压低了身体重心,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用出这一剑时,玄霄从未考虑后果,剑锋所过之处,雄浑的内力化作一阵猛烈的罡风,可就在他即将将剑送入这人心脏的那一刹那……
突然!
一柄琉璃般的紫色长刀横空急射而来,以千钧坠地之势,硬生生砍中了他手中的那把剑!
这是?!!
玄霄瞳孔猛地收缩,被这一刀的强势所压,不得不施展轻功借力以避其锋芒,但即便如此,还是不可避免被震得呕出一口血来。而在这两股强大的内力碰撞之下,天地瞬间狂怒,犹如狂风暴雪过境,强烈的气流席卷了湘妃台下成片的海棠花,霎时摇落乱红无数。
他手中的剑本就不是什么名器,自然承受不住这一击的力道,轻易便被刀气斩作两截,断去的剑锋“叮铛”一声掉在了杂乱的雪中。然而玄霄仿若未觉,满心满眼里全是那把紫色的刀,那一刹心中升腾起的狂喜在脑海中爆炸开来,取代了一切!
“惜花?!”
他连忙抬头,往刀来的方向寻去,只见站在高处的那人依旧一袭紫衣,踏月而来,可脸上表情却是他从未见过的冷漠。
李惜花紧赶慢赶,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他无视了玄霄,迅速冲到萧子楚身后,先一记手刀砍晕了这人,接着伸手抱住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了的凤玉楼,迅速点了这人周身的几个大穴为其应急止血。
而玄霄看着他,一时茫然极了,却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这个人一回来,竟会是这般反应?
“惜花……”
他连伤也不管了,好似觉不出疼来一样呆呆地看着这人,下意识朝这人走近了一步,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迎接他的会是对方愤怒的目光。
“玄霄,你太让我失望了!”
李惜花看了一眼四周遍地的尸骸,眼都红了,颤着声说道:“你杀了萧玄,杀了玉无瑕还不够!还要再在我眼前杀多少人?!”
什么叫……
再在他眼前杀多少人?
玄霄愣在原地,一瞬间竟觉得无法思考,大脑全都成了一片空白。
“我……”他双目失神地望着这人,哑着声问道:“你以为,这些人都是我杀的?”
李惜花被他气得笑了起来,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玄霄默然:“……”
原本见到这人安好的喜悦顷刻间消失了,他忽而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回笼的理智抓住了这人话里的一个字眼。这个人……知道了萧玄的死,知道他骗了他……
长久以来埋藏在他心底的所有不安,刹那间全成了现实。他突然感到很冷,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寒意,逐渐传遍四肢百骸,如一盆冰水将他泼了个从头到脚,而这份寒意,无关误解,也无关对错……只是因为前路看不见半点光明,因为绝望。
其实……他早就预见到了会有这么一天,为此无论是步步为营的算计,还是潜移默化的影响,都是希望这个人能更多的了解他,能够明白他的努力,理解他的处境。
为了他……
他心甘收敛锋芒。
为了他……
他一次又一次打破自己的底限。
他为他变了那么多,那么多!结果到头来……全都是徒劳……
真真,可笑。
玄霄伸手抹了一把嘴角的残血,眼里的最后一点光亮也彻底湮灭在了黑暗中,他忽而觉得累极了,竟是一点辩解的力气都没有了,连说话都变得十分困难,几番挣扎才艰难开口。
“对……”他死死攥着手中的断剑,整个人如一片飘摇在风里的枯叶,摇摇欲坠:“我们从来都不是一路人,所以……”
“也没必要,再继续下去了。”
李惜花本是不想多言的,但当他看见这人伤心的模样,还是忍不住放缓了语气:“阿玄……”
玄霄仿若未闻,将手中断剑随手丢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冰冷的响声。
“从今往后,你我便如此剑。”
“……”
这人的态度变得太快,使李惜花根本来不及仔细思量,只觉心中骤然一痛,下意识起身想要追他:“玄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