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忘尘微顿,旋即又反驳道:“但有一点说不通,我们已经把赌坊里里外外全部查过了,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如果这真是那人留下来的线索,又怎么会查不到?”
阿细却想也不想,反问他道:“那忘尘哥哥,你有亲自把所有的地方都看过了吗?”
他这话乍一听是没什么,实际深藏的含义令人细思极恐,忘尘的脸色瞬间变了变,忽而沉默下来。可阿细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似的,甚至还因为能帮到忘尘而变得有点兴奋。
他仰起头,眼睛里亮晶晶的,十分雀跃道:“我觉得在明知危险的情况下,如果那个大哥哥信得过他身边的人的话,就不会一个人孤身前去了。”
☆、265章 夜半的敲门声
的确如此,假设丹弈风真的是因为什么事才去了聚福赌坊,而且此行又凶险万分的话,他实在没有理由一个人去冒这么大的风险,还费尽心思地拐这么一个弯来留下关于自己去向的信息。
而阿细提出的这个猜测虽然听着有些令人匪夷所思,但在常规思路一直无所进展的情况之下,这确实也不失为一种可能。
想到这儿,忘尘不由眸色愈深,一动不动地坐了半晌后,才慢慢抬头,似乎只是顺势问道:“那我们接下来是否应该再去一趟聚福赌坊?”
阿细不疑有他,认真摇了摇头道:“现在去太显眼了,如果那里真有什么问题,幕后之人一定会派人暗中盯着任何风吹草动,我们只要一动,对方定会察觉。”
忘尘不动声色地看着阿细,仔细留意着他神情的细微变化,又淡淡问道:“可如果不去那儿,线索不就断了?”
“不会的。”阿细笃定地说道:“如果我是那个大哥哥,我一定不会只留下这一条线索。”接着他沉吟了片刻,又说:“感觉……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他的住处,毕竟当他独自一个人在房间里的时候,要想做些什么事情又不被别人发现是最容易的,而且一旦事发,人们往往第一个联想到的便是去他住的地方看看,所以不光我们会去,那些坏人也会去,他如果想要把信息安全地留下来,除非藏得非常隐秘。”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兀自点了点头,似乎对自己的分析很是满意,结果下一秒刚一抬头,就见他身旁这人正表情凝重地看着他,于是整个人不由得一愣,突然紧张道:“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忘尘也是一顿,心知自己方才的反应着实有些过了,只好闭了闭眼,掩饰般地淡淡说道:“没有,你说得很对。”
可阿细还是觉得他不太对劲,又不安地问道:“那是我做错了什么吗?我是不是不该问的,明明是这么大的事,我……我不该问的,我……”
“没有……”
忘尘暗暗叹了口气,起身拉住阿细正掐着自己的手,拽到自己身前轻轻握着。
“没事,我只是突然发现你这个鬼灵精原来这么聪明,有点惊讶而已。”掩下眸中的一抹暗色,他微微笑道。
“真的吗?!”
阿细被他这么一说,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心里更是犹如揣了只兔子,突然蹦跶个不停,明明是绞劲脑汁的在想帮这个人,偏还心口不一地说道:“我,我其实就随便说说的,如果能帮到你就最好了。”
忘尘有些心疼地捏了捏他手上掐起的一片红痕,没有再接他的话,只是侧过头看向门外,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过了会儿才缓缓道:“你早点休息,我去一趟丹大哥的住处看看。”
“我也去!”阿细一听便立即道。
“乖,你好好去睡,不用担心我,我一个人去也方便些。”忘尘说道。
“可是……”
阿细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可忘尘却已经放下了他的手,转身拿起靠在床脚的金刚杵,又从门口拿了把桐油伞,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里,快得他都还没想好要怎么去说,人就已经不见了。
天边渐渐有雷声传来,突然咔嚓一道闪电如蛛网密布,将厚重的云层照了个通透,他呆呆地望着那人离去的方向,雪白的电光将他的影子印在墙上,那一瞬间仿佛一条被主人抛弃了的小狗。
他站了很久,久得天色渐渐微白,久得那双原本明亮如星的眸子好似蒙上了一层灰。那人走时并未关门,又一阵风终于将桌上那点微光熄灭,而那被黑暗淹没的少年垂下眼,突然自嘲地扯了扯唇角。
也是,他这么病怏怏又手无缚鸡之力,去了也只会给人添麻烦而已。
殊不知忘尘其实并未走远,就在这人凝望黑暗之时,他亦是默默回头。其实就在刚才,他真的很想问问这人是不是想起了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硬是怎么也问不出口。他也并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突然就“逃”走了,仿佛一刻都不敢再多呆,只是脑海中总浮现那日在明月楼时,燕汐清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那人说,玉色琉璃极其罕见……
不过现在可没时间让他想这些有的没的,相比之下,丹弈风的事要更加迫在眉睫,于是他只得强按下心中的思绪,转头朝院外走去。
天色将明未明之际,无论是远处的山还是近处的树,全都似一团墨影辨不分明,忘尘换下雪白的僧衣,改作夜行装扮,在将褪的夜色掩护下,悄悄潜入了之前丹弈风曾下榻过的驿馆。
那人既为吏刑司总捕,又是奉命护送前来赈灾的官员的,待遇自是非同一般,独门独栋的小院落此时幽静非常,反倒正正好方便了忘尘,不过即便如此,他仍是十分小心地先在房顶暗伏了一会儿,确认下面没有任何异样,才提气纵身飞下屋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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