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暴风雪的中心,玄衣白发的青年一步一颤地走到李惜花面前。
这人已经被他狂暴的内力震得昏厥过去,玄霄深深地看了李惜花一眼,好似一眼万年,倾注了他此生所有的情感。下一秒,他将这个半埋在雪中的人护在了身后,于漫天飞雪中扯了一下嘴角,笑得无限凄凉,却没有一个人看见。
这人说,想要他做他的剑……
而他既然答应了,就该为他不计代价,斩尽一切。
霎时天地间刮起一阵强劲的风,陡然吹散了飘摇的细雪,在满目银白落地之前,玄霄眼底的情绪逐渐淡化得趋近于无,只余下一个从尸山血海中挣扎着活了这么多年的修罗厉鬼。
他缓缓举起手中的长剑,剑锋直指慕容鸩,而那人亦正冷冷地看着他,脸上原本一丝表情也无,却在对上那双血红的眼睛时,狠狠地皱了一下眉。
这是……神蛊?
慕容鸩心下有些不确定,又忍不住多看了这人一眼,紧接着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忽而阴沉了下来。
不……不对……
这不是神蛊,而是内力□□后,导致的走火入魔!
意识到这一点的慕容鸩,心头一阵警铃大作,他很清楚疯子的行为往往是不可理喻的,即使眼前这人不一定能胜得过他,但就方才这人所展现的实力来论,一旦铁了心要与他同归于尽,只怕就算是他,也难以全身而退。
思及此处,他暗暗攥紧了手中的荆棘神杖,面上却露出一抹微笑来,语气里满是惋惜地说道:“也罢,本司不动你的小情儿便是,今日就到此为止。”
可回应他的,是玄霄手中陡然亮起的剑光!
眨眼之间,刚刚落定的茫茫白雪再次狂躁起来,无数腾起的剑影好似也成了那纷纷落雪中的一部分。
极招对上极招的霎那,狂风将这人束发的墨玉高冠震得跌落下来,一瞬银发飞扬,更衬得他眼中血色灼灼,如跳动的火焰,疯狂得像是要将眼前这人一同拉入其中,粉身碎骨。
☆、294章 惨败
而在如此极端阴寒的内力催使下,四周的气温陡然直降,不过一两息的时间,竟跌到了滴水成冰的地步。四下里冰天雪窖,转瞬间,连口中呼出的气也全成了白雾,阵阵寒风如冰刃一般割在脸上,甚至让凤玉楼这等武境早已达到寒暑不侵的一流高手都产生了一种如坠冰窟的感觉。
这是……内力外展?
就在察觉到这一变化的刹那,凤玉楼似是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变,接着猛地转过头去,望向玄霄所在的方向,力道之大,就好像要将脖颈一并拗断似的。而就在他转头的同时,只觉一阵风雪扑面而来,骤然封住了他所有的呼吸,身体的应激反应更是令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下一瞬,云合雾集,风激电飞!
那一剑就像是划破黑夜的流星,带着一腔孤傲与决绝,宁肯在高空中化为一缕烟尘,也不愿坠地,焚尽一切只为绽放那一瞬的美丽。然而无人得见那一剑的瑰丽与壮阔,即便后世书中所记,也只道此一剑出而冰封万里。
因为那天在场者,无人能直视那一剑。
而待风熄树止,满目白雪落尽,他们只看到了那人长剑所指之处,顷刻间万物银装素裹,而那般晶莹剔透的世界,即便是叹一句“岩崖泉冻琉璃涧,冰雪云封翡翠山。”也不为过。
但可惜……
玄霄这次的对手是个依靠蛊虫活了三百多年的怪物,纵使是冰封万里这样的极招,在如此悬殊的实力差距之下,他离成功终究还是差了一线,而也正是这一线的差距,注定了他今日饮恨落败的终局。
不过硬挨下这一招后,慕容鸩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被这一剑震得强行倒退了数步,半跪在离玄霄不远的雪地中,半晌才微微地颤动了一下眼睫,斜撑着荆棘神杖,忽然呕出一口血来。
地上已经垫起了约半寸来高的雪,艳丽的朱红色跌落在那片银白上,显得分外扎眼,但慕容鸩虽然知道自己受了重伤,面上却不敢露出丝毫破绽,否则一旦被人看出来,稍有不慎,今日走不了的人恐怕就会变成他自己。
思及此处,他心念电转,故意装出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拿手指轻轻抹去嘴角的残血,唇畔勾出一抹妖冶的微笑。
“你啊……可真是让本司惊艳,惊艳得本司都不忍心杀你了。”
他缓缓睁开眼,讽刺道:“不过内力□□,经脉逆行……你现在应该很痛苦吧?刚刚的那一剑,你还能再挥出第二次吗?”
然而玄霄已经没有回答的力气了,甚至连听清这人在说什么都变得很费劲,只能无力地垂着头,似一尊沉默的雕塑,披头散发地站在雪中。
大雨不知何时止住了,天边却依旧雷鸣不断,乍现的电光如蛛网投映在冰冷的剑身上,仿佛他手中长剑在这一击之下生出了细细密密的裂纹。
“呵……”
慕容鸩见状,轻笑了一声,动作略有迟滞地站起身来,提着手中的神杖,如同一只徐徐行于雪地上的黑猫,步履优雅地朝玄霄走去。
“说起来……”
“今日过后,你就算不死,也难逃武功尽失的下场,而且若是被千重阁知道了,往后余生都将活在无穷无尽的追杀之中,这么一想,还真是凄惨。”
他好似突然来了兴致,用令人玩味的目光打量着不远处的玄霄,嘴里说着可怜,脸上表情却残酷至极。而这一番话明为挑衅,实则试探,可谁知在他如此嚣张的言语刺激之下,玄霄竟依旧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这样的结果反倒令慕容鸩起了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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