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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霄闻言脚步一顿,盯着他递过来的小瓶子,脸上闪过一丝意外之色。魏端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立马很是自来熟地凑了上去,直接把小瓷瓶塞进这人手里。
    “你想问什么就问,不用憋着,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本想好哥们儿一样地拍拍这人的肩膀,结果手伸到一半,突然想起刚刚那一剑来,于是又默不作声地缩回手,改成嘿嘿一笑。
    然而玄霄并没有立即接话,垂下眼来捏着手中的小瓷瓶沉默了片刻,才语带迟疑地问道:“他……怎么样?”
    “李小花吗?”魏端说道。
    对于这人的明知故问,玄霄只目光虚落在一旁的地上,不说是,也不说不是,直看得魏端叹了老大一口气。
    “唉……你这人真是的,怎么这么别扭?担心就担心呗,承认一下又不会死,害我以为又疯了一个,心里想着这可咋整。因为担心你,所以急急忙忙跳下来吧,还被你当贼一样,我可真是冤死了,窦娥都没我冤!”
    话匣子一打开,魏端立马就忘了刚刚那一茬儿,开始嘀嘀咕咕个不停。平日里自诩贼祖宗的魏神偷,这会儿居然说自己被人当做贼,比窦娥还冤,玄霄神色古怪地瞥了这人一眼,没发表意见。
    不过当事人对此毫无自觉,甚至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说了半天就是说不到玄霄想听的重点,搞得他最后耐心告罄,只能冷冷地看着这人。
    起初魏端讲得十分投入,倒还没感觉出有什么不对劲,到后来才渐渐发现有道冷冰冰的目光盯着自己,让他犹如芒刺在背,于是语速逐渐慢了下来,在说完最后一个字后,更是定格似的一点一点抬起头来。
    “呃……”
    四下里忽而一片寂静,静得魏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咕嘟一声,吞了口唾沫,终于十分乖觉地说出了玄霄想要的答案:“既然拿到了蛇血,有汐清在,李小花一定会没事的。”
    玄霄听完,本想再问这人如何保证,可他顿了顿,最终却只转身取了一旁架子上的白布,提着手中的剑径自往屋外走。而他这般反应看得魏端一脸莫名其妙,于是抱着研究珍奇物种的心态,便也跟了上去。
    再过几日便是中秋,天边云峰缺处,一轮皓月初圆,暗淡了群星。
    玄霄所住的小院子里只零零星星栽了几株桂树,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影子。随着“吱呀”一声,屋内之人推开门,慢慢走到墙角树荫下的一口古井旁,就着井栏坐下。
    他低下头,一言不发地看着手中那柄造型殊异的长剑,直到过了许久,才抬手握住一侧的剑柄。牛奶似的月光在夜幕下静静地流淌着,而当触碰到那才露出一线的寒锋时,陡然间换作另一种风情,那是如深海一般诡秘的幽蓝,一点点从剑鞘中挣脱出来。
    他拿起手边放着的白布,叠了两折搭在剑身上缓缓擦拭,不多时便见原本雪白的布巾上多了几道铁锈色的脏污,那是斩杀雪域火蟒时沾上的血。
    将白布又叠了一折,玄霄好似正认真而仔细地擦着爱剑,实际上他心下思绪纷杂,擦着擦着便渐渐地走了神。
    三年前,似乎是从玉皇顶一战结束开始,他与李惜花之间的矛盾一步步地逐渐演变成了后来那般不可收拾的局面,而自从渊夜被李惜花斩断后,他一直没寻到合适的佩剑,如今用的这把在他看来,只能算是差强人意。
    不过说起来,这剑的来历倒也不凡,当初玄机山庄的庄主玉无瑕走投无路求上门时,曾经答应过以自身血肉祭剑,为他铸一柄绝世神兵,谁知他后来才得知那人所铸之剑乃是一套双剑。
    玄霄不用双剑,所以毫无疑问,玉无瑕是故意的。
    那个人也许根本就不想帮他铸剑,不愿自己的心血变成屠戮他人的凶刃,亦或是为了把他自己和他今生最爱之人一起葬在这一长一短的两把剑中,成双成对,永不分离,更或者是什么旁的原因。
    反正无论怎样,人已经死了,也就无从去问了,但有一点不可否认,那人不愧为天下第一铸剑师,这两把共用一鞘的双剑堪称稀世难得的神兵利器。
    它们漂亮得过分,剑柄如流云层层堆聚,渐变为墨色的鞘身镂雕着双燕穿云展翅,精铁所锻的剑刃明明入手极沉,却给人以一种秀气的错觉,不像杀人的兵器,反倒像是精雕细琢的工艺品。
    那人还在每把剑的剑身上刻了字,长剑名之春暮,短剑名之燕归。
    玄霄缓缓抬手,白布轻擦过剑身时,在那两个篆字上停了一瞬,不知怎的,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道画面,是那天晚上玉无瑕在院中半闭着眼断续续哼一段小曲儿的场景。
    他还记得那人哼的词是……
    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倏然间,就像是被一根尖锐的刺狠狠地扎在了心上,玄霄不可抑止地颤了一下,垂下的眼中闪过一抹痛苦之色。
    魏端在一旁观察了他许久,即便这人掩藏得很好,可他直觉这人好像很难过的样子,但若说剑圣在伤心,偏偏那张脸上又半点表情也无,于是研究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不去看看李小花吗?”
    玄霄闻言,沉默异常,就好像并没有听见他说的话似的,只安静地擦着他手中的那柄剑。
    这般异样沉重的氛围对魏端来说最是难捱,他无聊得紧,又铁了心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见这人不回答,便又追问道:“你既然能为了他去取蛇血,一定是很在意他的,那为什么又要强迫自己坐在这里,假装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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