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果不其然,慕容鸩走了没两步便停住了,手拄着荆棘神杖以稳住身形,脸色霎时一白,似在强忍着什么。玄霄半卧在他不远处,虽然自己亦是痛苦非常,却用手肘撑起半边身子,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
这一切看在慕容鸩眼里,自是分外刺眼。
“你笑什么?”
他目光阴鸷地盯着这人,“好心”提醒道:“莫非,你忘了你自己体内还有神蛊了吗?玉幽萝既然能克得了本司的功体,你也好不到哪儿去,又受了这么重的伤,本司杀你易如反掌。”
说话间,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竟是将毒暂压了下去,脸色逐渐恢复正常,再看不出半分虚弱的迹象,好像刚刚那一幕只是错觉。
然而玄霄不语,原本看向这人的视线忽而微微地一偏,下一瞬,周围的草木就像突然感知到了什么似的,竟是簌簌地颤抖了起来!
慕容鸩见状,似是也跟着猛然想起了什么,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转身,正见刀锋一点寒芒,灿然如星辉,随之霸道无比的刀气瞬间震散了雾气。
这该死的雾!
慕容鸩在心底暗骂了一声。
他本想着在自己绝对强悍的武力之下,纵使这两人诡计再多,也不过是跳梁小丑,因而才没将玄霄放在眼里。可经过刚刚数次交手,他发现这人的实力仿佛凤凰涅槃一样,发生了惊人的蜕变,尤其是那双剑交替,攻守兼备,十分的难缠。
他虽面上不显,实际这一变数已经引起了他的警觉,故而方才注意力全在玄霄身上,又有着雾气干扰视线,结果一不留神,竟是忽略了对方还有一个人!
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冰冷的刀锋已然逼近眼前,换作一般人决计是躲不过去的,可慕容鸩却能凭着超常的应变速度,足尖迅速轻点地面,身体重心后倾的同时,手中荆棘神杖陡然一旋。
——锵!!
杖刀相击,是强大到极端的对抗,刚刚落定的芦花又一次被强劲的风从地上震得飞起,霎时草木摧折!
然而这一次,原本一边倒的局势却悄然起了变化,先是慕容鸩内息明显有所滞碍,后有李惜花不再因为这人强得离谱的内力而束手束脚,于是一时之间,昔年曾让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孤影刀诀,终于展露出了它真正的模样!
在此之前,玄霄从没见李惜花用过这一招。
那是与极情剑截然不同的风格,没有咄咄逼人的杀意,反而一招一式间轻灵飘逸得如雾如幻。凌乱的刀光华美得不似真实,甚至在慕容鸩还未察觉之际,极招已悄然而至。
就在那一刹那!
眼前画面仿若静止了一般,四周忽而静得落针可闻,又在下一秒,时间重新恢复流动。只见李惜花一手握刀,一手抵着刀柄的尾端,刀尖沿着这人肋骨间的间隙狠狠插进去,正中心脏。
玄霄作为旁观者,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脸上表情忽而露出了一丝古怪,心里更是生出一种强烈的违和感来。
好像有哪里……
很不对劲。
而身为当局者,慕容鸩慢慢低头,盯着那柄深深埋入他心口的金刀,感觉自己犹如做梦一般,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他方才明明……明明……
可为什么这把刀竟会像影子似的,无声无息出现在他胸前?
但他还来不及细思这一切究竟是如何发生的,那刀便已抽离,霎时鲜血喷溅而出,溅在李惜花脸上的瞬间,他看到这人微微地眯了一下眼,唇角绷成冷冷一线。
不知什么时候,四下里的风停了,飘飞的芦花亦渐渐平静,仿佛尘埃落定。
李惜花静静站着,手中的刀在滴血,艳丽的红色沿着刀刃一滴滴落下,很快便染红了他脚下的枯草。但他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之人,看他手捂着胸口,痛苦地闷哼了一声,脚下一个踉跄,跪在了地上。
终于结束了。
如此,丹大哥的在天之灵终于能得安息了吧?
那一刻,李惜花垂下眼来,用力攥紧了手中的金刀,力道大得指尖血色尽褪,一直压抑的情绪突然再难掩饰,眼底闪过一抹沉痛之色。
他闭了闭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了片刻后,缓缓收刀入鞘。但就在他准备去看看玄霄伤势如何,正转身之际,耳边却忽而响起一道冷冷的轻笑。
不对……
李惜花猛然抬头,就见那本该被一刀毙命的人竟是足尖一点,飞身朝玄霄掠去!
眨眼之间,狂风又起!
“李琴皇,神蛊的母蛊可是在本司身上,本司若死,你那心上人也难以独活!”慕容鸩冷冷笑道,手中神杖骤起,势如雷霆万钧。
怎么回事,这人竟然没死?!
这一变故来得太过突然,也太过离奇,以至于李惜花愣了一瞬,方才反应过来,随后虽然紧追了上去,可出刀时却忽而想起这人刚刚的话来,最后竟是犹豫了。
殊不知慕容鸩等的便是这一刻,只见这人一个鹞子翻身,身形在半空陡然一转,等李惜花发觉情势不对,欲退却已来不及了。
两人之间的距离一时挨得极近,即便面前这人功体被克,又身受重伤,但在这么近的距离下,李惜花就算是再厉害,也躲不开这致命的一击。
而在几步之遥,玄霄眼睁睁看着慕容鸩举起神杖,底部如利刺般的尖端即将捅入这人的心口,那一瞬,他骤然心神俱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