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般凶残的攻势,商陆起初还能抵挡,然而十数招后便渐渐落了下风。他被逼得连连倒退,又见这人弃了银钩不用,反而拿药人的兵刃来对付他,就知道这人打的什么算盘了,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七杀为了杀他竟会做到这个地步。
“你疯了吗?周围都是药人!”商陆手握长剑,又一次挡下这人的杀招,怒道:“你难道连你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吗?”
谁知七杀却像是听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唇角的笑意愈发癫狂。
“感激我吧……”
“今日这一场盛宴,都是为了你啊。”
这人的话无疑是一记重锤,砸得商陆瞬间愣了,他不敢深想这人究竟什么意思,心下一发狠,便想弃了手中的剑,先拿毒蛊制服这人再说。
然而就在商陆刚准备拿出黄铜小鼎的时候,七杀却眼尖地瞧出了他的企图,立马一手甩出坠着银钩的细链,藤蔓一样缠住他的那只手,同时躲过一旁药人的攻击,挥刀向他砍来。
“七杀!”
要躲过药人的攻击已是不易,这人的不断纠缠更是令商陆左支右绌,不多时他身上便又多了数道深浅不一的伤口,鲜红的血浸湿了灰色的粗布衣衫,而他的脸色也正在一点点变得苍白,可却一时别无他法。
就这般,随着时间分秒流逝,他二人在如此极端且高强度的对战下,无论精神力还是体力都在不断流失。
渐渐地,商陆的额上渗出了冷汗,又想着玄霄那旁不知会退到哪儿去,万一再次错失,便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于是心中更加焦急。许是被这股情绪所影响,当他再次出手时,一个不慎露了破绽,而七杀一见,顿时心中大喜。
只见人影一闪,这人已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了商陆的身后。
“再见了,‘为国捐躯’的勇士。”七杀咧开嘴角,目光阴鸷地笑道。
可就在他以为自己的计划即将得逞的那一刹那……
商陆骤然瞳孔一缩!
“小心!”
他在蛊虫传来的讯息中感知到身后有突来的危险,于是猛地转过身来,试图推开这人。然而他的反应已经很快了,却终究还是晚了一步,但听一声闷哼,七杀难以置信地回过头去,正对上那名药人怒睁着的一双漆黑的眸子。
“七杀!!”
商陆惊得想也不想,一下便抱住了这人脱力往下坠去的身子,同时掌下内力猛催,将那药人拍得胸肋尽碎。他又低下头来,慌忙伸手点了这人周身的几个大穴,试图为其止血。
“你,你怎么样?”
而被他拥着的七杀同样也愣住了,有些怔怔地看着这人惊慌失措的脸,看着他为了带着自己脱出重围,唇角逐渐染血。
“……”
那一瞬间,世界好像都安静了,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
他已被这人背在了背上。
七杀感觉很荒谬,荒谬到他简直想笑,而他也确实笑了。
“你疯了吗?快放我下来。”
可回应他的,却是这人从未有过的凶狠语气。
“闭嘴!”
商陆拿着黄铜小鼎,御使着蛊虫向周遭发起了疯狂的进攻,随着鼎中金甲虫的尾巴一闪一闪,四周一片哀嚎遍野。但经过了之前的消耗,他的心力显然不足以支撑他动用这么多的蛊,于是不多时,便被反噬得脸色苍白如纸。
而看到这人被自己折磨得如此凄惨,七杀的心中竟升起了一种扭曲的快意,明明他自己也因为失血过多,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却还生怕商陆不够手忙脚乱,在这人带着他拼死搏杀之际,仍不忘在一旁阴阳怪气地嘲讽。
“商陆……我要杀你,你却还救我?”
“呵,我以前怎么没瞧出来,你是这样好的人呢?”
千重阁里哪有好人?有的也不过是披着好人皮的恶鬼。
然而也不知是这人已经分不出心神,又或者是怎么回事,面对他的冷言冷语,商陆始终沉默以答。这让七杀顿感挫败,就算拼着最后一口气,也想再刺激这人两句,可就在他还才刚张了口的时候,视野模模糊糊间,忽而好似瞥见了什么。
这……是什么?
他觑着眼,不禁伸出手来轻轻地摸了摸这人耳后那颗并不起眼的小痣,指尖的污血顿时染红了那点雪白的皮肤,可过多的失血令他已然看不大清了,再渐渐地,就连耳旁的杀伐之声也似乎一点点地远了。
不知道为什么……
他忽然感到累极了,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
好困……
背后温热黏腻的触感还在不断扩大,那是这人的血浸湿了商陆的后背,而当他背着这人艰难地杀出了重围,回神时才发现这人已经很久没有吭声了。
商陆心里咯噔一下,吓得脸色瞬间又白了一分。
“七杀?!”
“七杀!!”
他连忙回头想看看这人,却听背上的人终于又重新开了口。
“闭嘴……好吵……”
七杀伏在这人的背上,只觉眼皮重逾千斤,迷迷糊糊间,他在这人耳旁极低极低地喃喃了一句:“喂……我说,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啊?”
昏迷的最后一刻,他脑海中浮现的是一双极漂亮的眼眸,那是与这个人所展现过的所有容貌都不相同的靡丽,明明和他同样身为男子,却一回眸,仿佛含着江南烟雨的轻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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