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纹也大惊:“这人……是觉得他能咬死狮子吗?”
路千棠看的也心惊肉跳,那人已经让狮子暴怒起来,来来回回地像是耍着这狮子玩,斗了半天竟然一点也不见这人慌乱。
冯善终于也忍不住叹了一句:“这兄弟像是来砸场子的。”
围观的眼见那人似乎真能高了野兽一头,原先的惊讶紧张又变成了怨毒,周围开始冒出“等狮子缓过来,谁也不能活着走出去”诸如此类的言语。
路千棠的眼睛紧紧盯着笼子里的一人一兽,眼中神采渐盛。
里面的人瞧着确实有本事,不知道手里捏着什么,让那狮子受了不少伤,尾巴把铁笼甩得哐哐响,那人还死死揪着狮子的后颈,一直都有条不紊,不疾不徐的。
一旁的打手神色变了几变,几个人进进出出耳语不休,眼看那狮子已经奄奄一息了,外头走进来一个人,看穿着不是打手之流,倒像是哪里养的府里侍卫,气势汹汹地打了个手势,语气颇恼怒,说:“公子的东西还真看着让人打死,还不快把那人弄出来!”
笼子边的打手不敢上前,迟疑地看了看,那人抽出腰间的马鞭对着旁边的打手就是一下狠抽:“傲英死了你们都别想活!”
那打手哆哆嗦嗦地去解锁链,笼子里却轰然一声——狮子倒地死了。
四周发出一片惊呼,那打手刚把铁链解开,也呆在了笼子跟前。
里面的人从狮子身上跳下来,路千棠这才看清他手上提着的是个长铁锥,此时沾的都是血,那人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东西,又折返回去,在狮子身上把铁锥擦干净了。
那侍卫模样的人气得哆嗦,一挥手:“把他给我抓起来!”
里面的人似乎愣了愣,把铁锥横在身前,说:“干什么?狮子我杀了,钱呢?”
那侍卫骂道:“钱?老子烧给你——把他抓住!”
冯善啐了一口:“这些杂碎。”
看热闹的见打手都涌了过来,忙不迭地往后退,顿时一片骚乱,路千棠避让开几个慌不择路的赌鬼,侧头笑了笑:“冯哥,薛哥,救个人吧。”
薛纹说:“那这个案子……”
路千棠翻过了铁链,说:“不急。”
估计是那些人觉得狮笼这里不会有什么大差错,附近的打手都聚过来也不过几十人,他们料理的不算太麻烦,路千棠拽着那人就往外跑,一直闯上了暗梯,刚进到后院就让赶来的打手堵住了,路千棠使了个眼色,薛纹冯善立刻会意——跑。
黑赌场守得严密,但上头到底常常有贵人来来往往宴饮,底下的人也不敢惊扰,做事多了些顾虑,他们费了些周章才逃了出来。
路千棠带着他们东拐西绕,钻进了韶问里的灯火巷里去了,那巷子七拐八通,不是住了许多年的,进去后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出来,更何况此时天还没亮,更不好找路了。路千棠往日在这里值班,留心得多,便记下了。
待确定没被追上来,他们才倚着小巷的石墙缓了口气。
那人在灯火下细看相貌不俗,又唇红齿白的,要不是手里还提着沾血的铁锥,都难让人觉得这是个敢跟猛兽斗狠的人物。
路千棠跟他拱手,颇委婉地自报家门又去请教他的名字。
那人皱了皱眉,像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往来路看了看,说:“跑完了吗?”
路千棠说:“什么?”
那人俊秀的眉目间没来由地带着几分憨气,说:“我问你跑完了吗?他们钱还没给我呢,跑完了我就回去要钱了。”
薛纹:“……”
冯善:“……”
敢情是个傻的。
路千棠稍稍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又冲他笑了笑,说:“你缺钱吗?”
那人想了想,说:“酒价涨了,我那点工钱不够买酒。”
路千棠又自我介绍了一次,换了个直白的方式问他姓名。
那人眉目间还是颇不耐烦,说:“我叫仲寻音,我现在能走了吧?”
路千棠忙去掏口袋,说:“别急——”
路千棠把一直揣着的羊脂白玉递给他,说:“这个给你,是你刚刚杀狮子的赏钱。”
仲寻音拿过来掂了掂,果然不再那么不耐烦了,这人看着脑子缺根筋,却出人意料地识货,说:“杀个狮子这么值钱?”
路千棠说:“还有更值钱的活儿,你做不做?”
待跟仲寻音分开已经是四更天了,路千棠跟薛纹两人作了个揖,说:“今天辛苦两位了,等这件事了了,一定请两位哥哥喝酒。”
薛纹两人也跟他拱手:“大人这说的什么话。”
路千棠抿唇笑了笑:“应该的,千棠年纪小,很多事都不通透,还要多依仗各位,两位就不必跟我客气了。”
他这话倒把别人说不好意思了,客气完薛纹又说:“今日那个颇嚣张的侍卫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路千棠说:“是尚忆坊里哪家贵人府上的?”
薛纹锁着眉头,说:“总记得像是在有离坊见过,那衣裳也不是普通侍从穿得起的。”
路千棠咻然睁大了眼,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那劳烦薛哥查一查这个人了,要小心,不要打草惊蛇。”
几人分开天已是蒙蒙亮了,路千棠确实困了,但乍起的念头又让他隐隐地兴奋起来,反而不想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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