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千棠脸色一直不好看,魏渐远请他坐下,让人上了茶水,他带回来的人都安置了下去,黄柄先进宫复命去了。
路千棠奔波一路,本来该疲惫得恨不得倒头就睡,但这会儿心里还有挂牵,茶水仰头就喝尽了,很急切地就要站起身,说:“魏大哥,要解围困现在就去吧,别耽误了。”
魏渐远示意他坐,说:“你别急,黄大人进宫给你当急先锋去了,你在宫里那位眼里就是刺,等官家知晓了,你再解他的围困,他就是心里不情愿,一时半会儿也得念念你的好处。”
路千棠坐不住,站起身来乱踱,突然想起来正事,说:“魏大哥,我得回去整整我的兵,今日不陪你了,改日请你喝酒。”
魏渐远一摆手,说:“去吧,心神放稳,别自乱阵脚。”
路千棠冲他一点头,忙快步走了出去。
秦欢翎那边早瞧见陈宣回了,左等右等不见路千棠,这会儿正伸着脖子看呢。
郢皋关城门的时辰本来就晚,这会儿天都黑透了,只有营地里的火光亮。
路千棠刚一露在他的视线里,秦欢翎就嗷地一声冲了出来,跟在他边上东问西问,问了一堆,好像也没打算听他答,自己一个人都说完了。
路千棠不免觉得他好笑,说:“陈宣呢?”
秦欢翎说:“带人下去收拾东西去了,待会儿就过来。”
路千棠点点头,说:“你把兵整一整,报给我,刚回来的就算了,大家都累了,让他们歇歇。”
秦欢翎应了声,说:“这会儿夜深了,你也去洗个澡换身衣裳,歇会儿吧,听陈宣说你好几天没能好好睡觉了。”
路千棠嗯了一声,说:“你整好了就来叫我,别耽误事。”
秦欢翎点点头,又问:“你饿不饿?我刚刚让人做了点吃的,一会儿就拿来,你先去洗澡,我待会儿让人送去。”
路千棠摆摆手:“不想吃,不用费心了,你给他们拿点就行,我略睡睡就来。”
秦欢翎哎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路千棠冲他一扬手,自己就先走了。
秦欢翎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心说,这好像是瘦了啊。
路千棠回去换完衣裳给自己点了一支安神香,又反复叮嘱守门的小兵半个时辰后叫他起来,才算是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
他醒了一出门就瞧见秦欢翎在外面梭着,问道:“什么事?”
秦欢翎说:“头儿,刚刚京卫军魏大人派人来传话,说现在可以带兵进宫了。”
路千棠忙叫人拿来了他的铁甲,又问:“什么时候来人告知的?”
秦欢翎说:“有两刻钟了,我瞧你睡着,就没叫你……啊你别生气,魏大人说了,这不着急,拖一会儿更好。”
路千棠没想责怪他,只是这脸色瞬时一变,着实把秦欢翎吓到了。
路千棠摆手,立刻往外走,说:“有什么事情路上说给我听,我们现在进宫。”
秦欢翎哎了一声,说:“昨儿你也折腾得够久了,这会儿天还没亮,不着急。”
但路千棠一刻也等不得了,嘴上便没应声。
路千棠校场点过兵,突然有小兵上前来报:“将军,外面有人要见您,说是茶坊的旧人。”
路千棠心里一颤,叫秦欢翎先去,自己去见那位旧人。
*
萧利从刚见过黄柄,对路千棠办的差没一件满意的,况且梁王和路千棠,他哪个都不想看见。
但是如今宫城被围成这样,萧利从每天都觉得那群通羌人在踩他的脸,也不免咬牙切齿,但是凉兖单池留的兵和扬荆饶思幸的兵一个比一个远,眼下路千棠回来,京西营的铁骑就能动,对于他确实是一件好事。
黄柄如此这般地说了利害,萧利从也快速权衡了一番,觉得实在不是计较旁的事情的时候,立刻下诏命路千棠进宫护驾。
但令下了许久,却迟迟不见京西营有动静,萧利从按捺不住,忍着怒气,又问大太监:“朕的圣旨也让通羌人截下了不成?”
世安殿的偏殿里还站着几个内阁的文臣,这几日跟着操心听训日子实在是不好过,这会儿也不敢说话,都低了头装哑巴。
大太监正端了茶水过来,忙道:“路将军一路奔波,许是还要整兵理事,这才迟了些,兵不理清,那也是乌合之众,怎么能为陛下分忧。”
萧利从仍是不大高兴,冷声说:“异邦人围朕的宫殿,连臣子都要朕三请五请,他们好大的架子!”
大太监强撑着笑脸劝道:“路将军年纪小,但向来懂事明理,又毕恭毕敬的,恐怕是绊住了,陛下勿急,待路将军来了,自然会向陛下告罪的。”
萧利从又哼了一声,不再作声了。
又过了许久,外头有人来报:“陛下!一宫门的通羌人已被打散,京卫军抓了百十人,已关进了天牢!”
萧利从噌地站起身,说道:“是什么人驱散的那些蛮夷?”
侍卫说道:“是路将军,京西营的兵尽数出动,已清理了昝夜街!到处都是京西营的衣裳,一直到皇城门前都守得严严实实,那些通羌人现在到处逃呢!”
萧利从不禁喜形于色,大太监也忙上来道喜,说:“原来路将军迟迟不来,是在给京城布防,恭喜陛下,京城之忧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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