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7从卧室里飞出来,来到沈庭柯面前。
沈庭柯转过身,屈起指节在眼睑下方抹了一把,说话的鼻音浓重:“又怎么了?”
337在他头顶上方飞来飞去,转了一圈又落下,飞到与他视线齐平的位置,下达自己的判定:“您的情绪很不稳定,如果长期处于这种情绪之中,可能会损害身体健康。”
沈庭柯没说话,正巧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地冒起了泡泡,沈庭柯把桌上的速冻水饺包装袋打开,倒进锅里,溅起的水花烫到手指。
沈庭柯毫不在意,好像不知道疼似的,开玩笑问337:“你要不要来点?”
337很严肃地回答:“337是机器人,不需要吃饭。”
“对啊……你是机器人。”沈庭柯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又说,“你不明白,人类很难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话痨337很久没有说话,好像程序运行到一半被卡住了似的。
“人类真是一种复杂的生物。”
沈庭柯被337的发言震撼到,问他:“你还知道人类复杂呢?”
“知道啊,比如您之前明明很思念关沉,但您却从来没有对他表达过。”337顿了顿,又说,“这难道就是你们人类的文学作品里所描绘的‘口是心非’吗?”
沈庭柯抬起眼,平静地注视着337:“嗯,你说的很对。”
“那如果人类少一些口是心非,是不是日子会变得容易很多?”337又问。
“不一定……有时候口是心非,是因为害怕未知。但谁又能知道,已知的痛苦和未知的痛苦,哪种更可悲,更可怕。或许怎么选都一样吧,生活就是这么让人……惶惶不可终日。”
337听不明白了,只好说:“那么,337祝愿您可以免于痛苦。”
沈庭柯笑了笑,也不想解释,把饺子捞出来端到了客厅里,吃了两口就没心情了。
他把电脑打开,反复播放从安全部拷贝回来的那段录像。
事实上他这些天已经看了很多遍,虽然没有实验室内的录像,这段实验楼楼道内的录像作为指控关沉的证据,同样没有什么瑕疵。
晚上七点钟左右,关沉、席墨和周晓志三个人来到实验室,期间周晓志出来上了两次厕所,直到凌晨三点,席墨带着周晓志,走出实验室门……
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
沈庭柯默默地关掉电脑,看了一眼时间,拨了席砚的通讯。
席砚似乎很忙,过了很久才接通。
“喂?”通讯器对面的人声音很冷淡。
“总裁……我是沈庭柯。”
“嗯,你有什么事吗?”
“我……能不能见你弟弟一面?”
席砚那边没了动静,隔了好久才说话,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悦:“你为什么想见他?”
“我……我有些问题想问问他。”沈庭柯略带些迟疑地回答。
“关于关沉吗?”
沈庭柯犹豫着说:“……是。”
席砚那头久久没有说话,沈庭柯静静地等待着,好像是在等席砚对自己的审判。
“不行。”席砚绝情地对他说,“沈庭柯,你用脑子好好想想,那是我亲弟弟,你不能仗着……仗着我喜欢过你,就提这么过分的要求吧!”
沈庭柯咬了咬下唇,他也觉得自己这个要求很过分。
“我……我很抱歉,但我只是想了解这件事的实情,因为这可能是关沉最后的机会……”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席砚冷冷地打断他,“难道你还怀疑我弟弟作伪证吗?关沉的人生凭什么要席墨来负责?我告诉你,我父母已经给席墨办了休学,他很快就要回蓝星了,你也别去学校找他,我们席家不想再跟那个关沉染上半点关系……”
“对、对不起……”沈庭柯又向席砚道了一次歉。
席砚那头不留半分情面,迅速挂断了通讯。
某种程度上,席砚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别的所有事情对他而言都有可商洽的余地,可一旦涉及到家人,席砚一定寸步不让。
沈庭柯有点后悔这样贸然地拨打了席砚的通讯,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很对不起席砚了,确实没有立场去提这样的要求。他叹了口气,从玄关处拿了件外套披在肩头,走到窗边。
记得联盟入学考前,他曾和关沉就是站在这扇窗前聊天,那时候男孩眼里充满了光亮,沈庭柯也坚信关沉的人生此后必定一片坦途……
沈庭柯转过头,窗口的微风吹动他的发丝,他仿佛又看到关沉站在自己身边,手里攥着那条字母“K”的幸运项链,眼角眉梢挂着淡淡的笑意,口是心非地对他说不信这个,这个不灵……
“关沉,我真的好想你……”沈庭柯喃喃自语道。
恍惚间门铃声响起,沈庭柯的思绪被拉回现实,他整理了一下情绪,走过去开门。谁知门外站着的,居然是段燃。
段燃穿着一件宽大的外套,抱着书包,一双小鹿似的眼睛怯生生地看着沈庭柯:“沈哥……能在你这里住一晚吗?我……我家里人吵架。”
沈庭柯叹了口气,同情地看着段燃,心想段佳明何莉莉夫妻俩怎么就是不消停呢。
“快进来吧,外面冷。”
段燃从善如流地接过沈庭柯从鞋架上拿给他的拖鞋,换好,在沙发上坐下。
“吃了吗?”沈庭柯问,“我这里还剩点速冻饺子,你要没吃给你煮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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