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如此愤怒,如此怨恨,好像要将世界一切都付之一炬。
花妖们被吓得不敢靠近,古松下的人也因程渔这声愤怒之音感到彻骨寒冷。
程渔的嘴角还残留着血,腹腔的疼痛,令他站不起身。他倒在邱湫的怀里,抬起手想抓白童子问清楚。
可白童子站得远,就好像程渔离国仇家恨之间的距离,遥不可及。
白童子的身影似乎变成了神秘的洛尘扬。
程渔恨,他恨自己没有早些发现洛尘扬的狼子野心,恨自己曾经离罪魁祸首那么近却毫不知觉。
他恨自己没有通天彻地的本领,不能回溯过去,杀掉洛尘扬。
面前的白童子俨然成为了洛尘扬的化身,程渔的恨意全部都冲向了他。
“你……你早就知道了?”
白童子笑而不语,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程渔的恨意,愤怒,都捏在他的指尖。风刃瓜向白童子,却被黑童子的法器浮生镜拦下。
黑童子认为这是程渔的迁怒,说着:“程渔你疯了,白童子只是殿下派去照顾洛尘扬,怎么可能知道洛尘扬的事情!
何况,洛尘扬所做的事情,都是在离开华胥境以后。他……他……”
黑童子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见到过的洛尘扬彬彬有礼,温文儒雅,是难得的翩翩佳公子。
虽然他不太喜欢洛尘扬总下棋赢自家殿下,但是他真的没想到洛尘扬竟然会做出毁灭大昭的事情。
大昭背后的势力错综复杂,有高高在上的修仙三千界,有蛰伏已久的冥府鬼界,绝对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毁掉。
妖族千百年来,被仙人、鬼界打压得没有还手之力,现在却与南疆人族勾结,颠覆了大昭。
这里面一定有很大的阴谋。
他无法把这些猜测告知程渔,也知道此时程渔根本不愿听任何解释。
黑童子上前:“程渔,我知道你很生气,但……”
“洛尘扬早就可以离开华胥境了,但他一直心系殿下,怕殿下在这华胥境内没有知心之人,才一直逗留不愿离开。
可是,你来了啊!”
白童子突然打断黑童子的话,说出这么一段。他见程渔的脸色更加难看,心里那点快意得到极大的满足。
那些原本因为嫉妒而滋生的恨意,得到了极大的养分,开出一朵一朵黑色的花朵。
程渔听到这句话,胸腔的疼痛再加剧,他喃喃:“是……是我的错,是……我害死……”
邱湫看到这里,总算看清白童子的阴谋。她抱住程渔大声说道:“白童子大人慎言,你这话是在怪罪华胥仙人吗?”
程渔一听,抬头看着邱湫,听到邱湫道:“大人这意思是说华胥仙人放走洛尘扬,害人间生灵涂炭吗?”
白童子冷哼一声:“哼,我说的是什么,程渔心知肚明。你伶牙俐齿也改变不了事实。”
邱湫抱着程渔,感觉到程渔的身体都在发抖。她抱紧程渔,想将自己的力量通过拥抱给予程渔。
她没想到白童子对程渔的怨恨这么深,道:“可事实就是华胥仙人给了洛尘扬离开的引魂灯,这才是事实。”
白童子听邱湫污蔑殿下,大喝:“放肆!”
他终于抑制不住怨恨,抽出桃枝,想将程渔和邱湫都杀了。
黑童子见桃枝现,明白事情要严重。他按住白童子的肩膀:“好了,闹什么。这里是华胥境,不许滋事。”
白童子生气瞪着黑童子,却见黑童子面色严峻,只好作罢。
黑童子道:“你去把这些非法闯入的人安排下,我送他回去。”
他飞身落在程渔面前,见他如枯木了无生机,便对邱湫道:“我带他回梦泽宫。”
邱湫明白此时对程渔最好的方式,就是让他好好休息。
她点头又迟疑:“好,可是您个子……”
黑童子刚刚就觉得眼前这个女人胆子很大,敢随便编排殿下,还敢胡言乱语,现在还嘲笑他个子矮。
他生气地翻了一个白眼,指尖捏决,金色的光笼罩在他的身上,矮小的个子瞬间抽高。
光在熄灭的瞬间,一个成年身高的黑童子出现在邱湫面前。
邱湫惊呼:“哇!”
黑童子见邱湫被吓到,有些得意:“这是本座的真身,平日里因为分身法力需要积蓄,所以才是童子模样。”
他蹲下身抱起程渔,没想到程渔那么轻。他低头看向怀里的少年,才发觉原来如此脆弱。
难怪殿下总喜欢这么欺负他,宠着他。
或许……殿下是真的……
黑童子叹了一口气,抱着程渔飞回梦泽宫。
梦泽宫内,一直未入睡的崔安澜,始终想不透自己为何生气。
他伸出被程渔拍过的手,耳朵里依稀还有程渔说出的话。
“又不是我想入的华胥境,要不是你诅咒我,我需要待在这个破地方,跟你……”
跟我什么?
虚与委蛇?还是虚情假意?
崔安澜不喜欢这些词从程渔的口中吐出,他哪怕听见程渔骂他懒成猪,也不希望听到这些字眼。
他就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在生命的末期遇到了最美好的女人。
求之不得又不舍放手。
还是要放手的吧!
崔安澜自嘲:“都说了那样的话了,要是不给他解咒,大概会闹翻天吧!不过……再让我任性一些,再停留一会儿,就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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