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喜看他一眼,默默接过来塞进嘴里嚼着,旁边随即又递来一碗热茶,她一口气吨吨吨喝光,感觉人才将将缓过来。
这个时候,老师已经确认志愿表填报无误,并在两位家长的见证下装袋封条,然后妥善收进公文包里,起身告辞,准备接着去下一家。
乐喜一家热情地把人送到楼下,被众多邻居看到后,随之她填报志愿的消息便传开了。
等送完老师离开,一家人再上楼时便被一些邻居拦住,追问他们都报了什么学校。
乐顺打着哈哈半丝口风不漏,在结果没确定之前,他什么都不会往外透露,还为此叮嘱过家里其他人。
他不讲,乐喜他们自然也不会多讲什么,任谁问都笑笑了事。
一家人应付过众人上楼后,被糊弄一通的邻居们反应过来直撇嘴,说这八成没考得怎么样,报的也不是啥好学校,所以才没脸说出来吧,前头还道是能考高分呢,结果就这就这?
众人嘁了一声,心里各种鄙夷轻视,转头各回各家。
但知道内情的人也不是没有。
比如第二天上班,乐顺领导前来巡查车间,和乐顺讲完工作后随意聊起孩子的事,乐顺被他问起闺女的高考情况,便把真实情况告诉了他。
对方很惊讶,没想到传言有误,乐家还真有可能出个大学生好苗子,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领导是个会逢源做人的,正好晚上有个领导班子餐会,乐顺是车间主任,怎么也算一个小领导,他决定锦上添花送个顺水人情,带人过去露露脸。
乐顺得知果断应下,不管领导打着什么主意,总归有机会结识厂里的领导们扩展人脉关系,他不赶紧抓住才是傻。
因此晚上下班后乐顺没回去,派人给汪红英递了信,说和领导去喝酒,晚点再回。
汪红英还没走出厂,收到信儿不免犯嘀咕,“又喝酒,闺女才有点出息,他就一而再地找人喝酒,不会是飘了吧?”
这个疑问暂时没人为她解答,直到晚上很晚的时候,乐顺终于醉醺醺地回到家。
此时家里两个孩子都已经睡了,只有汪红英还在客厅里等着,见他回来赶紧把人扶到凳子上坐下,然后端来一早备好的醒酒汤。
乐顺不知道遇到什么好事,高兴得直傻笑,挥着手道:“我其实没醉,就是喝酒上头,脸看着红。”
汪红英不管,直接上手灌,嘴里不忘怼他:“你不光脸红,脖子也红,不管有没有醉,反正喝了酒就得喝醒酒汤,不然明儿个起来肯定头疼,到时还怎么上班?”
提到上班,乐顺立马老实了,咕咚喝完醒酒汤,趁着汪红英去放碗的功夫,他呆坐在那儿片刻,缓缓醒过神来,最后抹了一把脸,嘿嘿傻乐起来。
汪红英回来看到,瞧了瞧他,提议道:“要不要再来一碗,我看你醉的不轻。”还在傻笑呢。
乐顺赶忙摇头,说自己清醒了,傻笑是因为高兴,特别高兴。
汪红英就道有啥好事,讲出来让她也乐呵乐呵。
乐顺提到这个顿时来了兴致,精神焕发地和汪红英描述了一番他和厂领导们同桌吃饭喝酒的画面,感到特别骄傲。
汪红英不以为意,不就是陪领导吃个饭,有啥好嘚瑟的。
她还和妇联主任一块去买过菜呢,她骄傲了吗?
乐顺红光满面地强调:“这不一样,领导不光认可了我过往的努力,还送给咱家一个工作机会!”
“什么?!”汪红英惊呆。
厂里具体什么情况,她还不清楚吗?
厂里职工那么多,职工子女也多,但是可以安排岗位的机会却不多,还大都被提前预定给关系户,一个萝卜一个坑,全部内部消化,基本没有多余名额能放出来的。
而他们家虽然不算外人,但也属于抢不到萝卜坑的那类,结果现在乐顺告诉她,他们居然被分到一个工作机会?
感觉怎么不信呢。
乐顺拍着胸膛保证:“我可没骗你,是一个临时工的学习机会,十个人一起学,最后谁学得好谁留下当学徒,以只要不出差错就能转正做正式工人,拿正式工资,跟咱们一样。”
汪红英越听越狐疑,问:“如果是真的,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便宜咱们了?”
不是她贬低自家,而是他们家虽然在外边算得上是令人羡慕的双职工家庭,但在厂里往上数一数,他们夫妻俩还真排不上号。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汪红英一直认为他们家挺有自知之明的。
乐顺兴奋解释:“不是便宜咱们,是厂领导看咱家要出个能耐人了,随手送的面子礼,说是给喜子暑假过去玩玩,可能打量着她以后要上学,不会真的占那个位置。”
汪红英恍然,原来是看在他们家未来名牌大学生的面子上才给的‘机会’。
那这领导给的也太不诚心了,明知道乐喜暑假一过就去上大学,不可能留在厂里当什么学徒,还给一个竞争学徒的临时工机会,说什么玩玩体验生活,一点都不实惠。
乐顺说你得了吧,厂里空岗位竞争那么激烈,他们能有个机会就不错了,人家领导把机会给他们了,可没说再收回去,那机会就是他们的了,到时如果能凭借这十分之一的机会表现良好,顺利留下当学徒,领导也不会有啥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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