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坚持要睡外面。
纪惊蛰拗不过他,只能侧躺在里面,恨不得在沙发后背上贴成一张饼,给他腾出更大的空间。
这时孙永和高求索洗漱完回来了。
那两人也没走近,不知道怎么看清楚的,就听孙永在那里小声笑:“哟,耍杂技呢?”
蔚迟:“闭嘴,睡你的觉。”
高求索端端正正躺到床上,默念:“我今天的任务没有完成,提前三小时睡觉,明天提前三小时起床。”没过三分钟,就听到他悠长的呼吸。
蔚迟本来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没想到没一会儿就开始迷糊。
正在即将睡着的当口,他感觉到鼻尖忽然碰到了一片温热的胸膛——纪惊蛰一直憋着气绷在沙发背上,这会儿实在绷不住了,软下来往下一滑——同时一只有力的手揽住他的腰背,将他往里一拉,于是他整张脸都跟那片胸接触得更扎实了。
他听到纪惊蛰的小声嘀咕:“这睡得也太惊险了,屁股都挂在外面,睡个屁。”
蔚迟感觉自己被纪惊蛰完全包裹了,从身体,到气味。
他被迫又清醒了几分,那个一直想问没敢问的问题又浮现在脑海:灯是你关的,那是谁开的呢?
但这一次,他仍旧没有问出口。
他佯装睡着,翻了个身,以后背贴着纪惊蛰的胸腹,纪惊蛰的手就揽在他的肚子上。
蔚迟再醒过来的时候窗外还是漆黑一片,孙永的呼噜和高求索的磨牙声此起彼伏。
他愣了几秒,瞬间清醒。
他意识到自己正一个人躺在沙发上。
纪惊蛰不在。
他坐起来,身上滑下去一个东西,是纪惊蛰的外套。
然后他看到门口站了个人。
一道高大的黑影,脊背笔直,站在门里面,透过门窗往外看。
是纪惊蛰。
蔚迟犹豫了一下,爬起来,慢慢朝纪惊蛰靠近。
等站到纪惊蛰身后,他又犹豫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像忽然遇到了薛定谔问题,不知道转过身来的纪惊蛰会有着怎样的一张脸。
结果是纪惊蛰先转过来,看到身后站了个人,吓得往后一蹦。
待看清楚了是他,压低声音道:“迟迟,你干嘛站这儿啊?你要吓死我啊?”
蔚迟:“你站在这儿干嘛?”
“嘘。”纪惊蛰说,“你听。”
两人都不说话了,走廊上的声音便明显起来。
是人走动的声音。
时快时慢,时断时续,像鞋底很硬的那种板鞋发出来的,在楼廊中留下空洞的回音。
蔚迟:“什么东西?”
纪惊蛰:“不知道啊。我听了一会儿了,好像是从上面一直下来的。”
两人又贴着门听了二十多分钟,那脚步声停了。
又在门口蹲了一会儿,没听到别的什么了,纪惊蛰说那睡觉去吧。
蔚迟说你还睡得着?
纪惊蛰又说那不睡咋办吧?
走回去往沙发上一躺,朝蔚迟张开双手:“迟迟,来困觉昂。”
蔚迟踢了他一脚,搬了几张椅子拼一起,往上一躺,自己睡自己的。
早上蔚迟一醒,就听到孙永在一边调侃:“这咋还分床睡上了呢?”
蔚迟翻身坐起:“你能不能闭上你那张嘴。”
他掏出手机,一看,6:58。
高求索在一张实验桌前正襟危坐,正在背单词,抽空说了一句:“坏消息,今天依然没网。”
“而且今天是愚人节。”孙永道,“等同学们起来看到宿舍楼下的尸体,可能一生都不会再过这个节日了,真惨。阿门。”
高求索:“孙永,我说过你很多次,你的信仰体系非常驳杂且不严谨,最好不要说出那些你自己根本搞不明白的词汇。”
“你严谨?”孙永反唇相讥,“你严谨昨天哭着找蔚迟?一个邓欢把你二十多年的信仰体系一下子就摧毁了吧?”
“反对!我并没有被摧毁!”高求索道,“我只是承认昨天发生的事件有违背常理的地方,但‘解释可以待定’,这不是我否定我建立的理解世界的方式的理由!而且,我并没有哭。”
孙永:“行行行,我惹不起你!”
站在窗边往外看的纪惊蛰说:“你们听。”
众人安静下来,听到钟楼的钟声。
蔚迟又看了看时间,七点整。
不过今天他们的闹钟并没有响。
蔚迟站在窗边观察了一下校园——早晨七点的学校清明而寂静,鸟雀将醒,有零星的好学者——诸如高求索这样的——会拿着小词典散步背诵。操场上也开始有晨跑的人。
他在窗边观察了大概五分钟,道:“我们去吃早饭吧。”
学校食堂的早餐供应时间是七点到九点,他们七点十五分到达食堂,但食堂没开门。
孙永道:“我还在纠结食堂敢不敢进呢……合着根本就没有开。”
蔚迟:“那去小卖部吧。”
小卖部也没有开。
孙永:“这咋整?我们昨天晚饭就没吃,这不是要饿死?”
蔚迟:“……这只是最小的问题。”
孙永没明白:“怎么?”
高求索道:“这意味着教职工仍没有进入学校。”
蔚迟:“跟上一次我遇到的情况不一样,这次我们不知道危险会来自哪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