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眼球头”,在这样的移动中完全变了形,眼球表面的血丝狰狞地扩散开来!
他感觉到了一种决绝的、迅猛的死亡。
无处可逃、无力反抗,甚至可能连反应的时间都不会有,仿佛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马路中央,而一辆巨大的碾压机已经压过了膝盖,正在慢慢往上半身开。
他刚刚跑得太快,滚动还没有停止。眼球怪人已经瞬间来到了他面前,手一伸,捞起一个人。
几乎可以说是运气了——蔚迟和楼高升抱在一起滚,刚好滚到了楼高升在上面的时刻,所以被捞起来的那个是楼高升。
“唰——”
楼高升的两条腿被捏着,身体从中裂成了两半。
内脏和鲜血盖了蔚迟满头满脸。
时间仿佛静止了。
蔚迟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画面——一道弯月下,圆头的怪物投下山一样巨大的阴影,把一个活人生生撕成了两半,漫天都是飞散的粘液和组织……
而这马上,也将是他的命运。
“嘭。”
“噗。”
轻微的响声,在这个地狱般的画面中似乎微不足道,仿佛是临死前的什么幻听、可笑的错觉。
——不是错觉。
那怪物停下了。
下一刻,它扔下手中的残肢,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整个身体蜷曲起来,仿佛正在忍受什么巨大的痛苦,西装革履的身躯隆出肌肉的弧度。
然后,它踉踉跄跄跑开了。
在它离开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蔚迟都没办法动作,浑身的肌肉仿佛被冻住了,根本无法控制。
死亡的寒意笼罩着他,他听到自己心如擂鼓,仿佛要把自己的肋骨撞碎。
不知道过了多久,恍惚中他看到硕鼠的脸,看到硕鼠的嘴巴在动,但他耳边的心跳声太响了,他听不见硕鼠在说什么。
硕鼠开始拍他的脸。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能发出一点声音:“不要动我……让我缓一缓,我心脏疼。”
“好吧。”见他有了反应,硕鼠松了一口气,说,“那我去捞周奕洋,等会儿再来接你。”
蔚迟轻微地“嗯”了一声。
周奕洋还在荒原上行走,硕鼠过去叫他,叫不醒,就一把扛回来。这时候蔚迟已经好多了,跟他们一起去把坐在不远处的白越光接上,蔚迟打算回那个生了火的避风处,但被硕鼠制止了。
硕鼠带着他们走回海边,找到几颗大礁石,靠在那儿,重新生了火,因为海风太大,好几次都没点燃。
蔚迟趁这个时间用海水处理了一下身上的血,但为了保温,不敢打湿,也没弄得太干净。
他走回火堆旁,硕鼠正在处理肩膀上的伤口,周奕洋还没醒,躺在一边。白越光倒是醒了,呆呆地坐在旁边,面色惨白,仿佛灵魂出窍了一般。
蔚迟喊了白越光几声,白越光也没有理。
硕鼠道:“过来。”
蔚迟:“干什么?”
硕鼠朝他的肩膀抬了抬下巴:“处理一下。”
蔚迟走过去,坐在他旁边。
“手边没药,将就一下。”硕鼠说着,用小刀烤着火给他清理伤口。
蔚迟忍着疼,问:“到底怎么回事?”
硕鼠开始讲:“从你入睡算起,大概一个小时之后,我有了‘被注视’的感觉。”
蔚迟的手指轻微地抖了抖。
“在第三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我离开原地,开始在遗迹间搜索,后来,就发现了……它。”
蔚迟:“那个眼球怪人?”
“对。”硕鼠拿刀的手顿了顿,又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它的外形,哪怕是对我来说,都有些……过度惊悚了。我感到恐惧,于是潜行回火堆旁,想叫醒你们离开。可是,我回去的时候,你们都不在原处了。”
蔚迟想到自己醒来时的情景:“……我们走开了?”
“嗯。”硕鼠说,“我也是过了一会儿才发现的,你们自己走出了‘避风港’,并且处在无意识的梦游状态。”
“我首先去追了白教授。发现叫不醒他,但可以控制着他不发出动静,然后那个……眼球怪人,就会转向别的目标。”
“一开始它的速度并不快,我可以赶在他之前控制住你们,但只要我一放手,你们就会爬起来接着走。到后来它的速度越来越快,而你们几个人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我就渐渐赶不上了,幸好你醒了。”
“对了。”硕鼠问,“你是怎么醒过来的?”
“我做了梦。”蔚迟说,“我梦到元祁没死,我准备向他走过去,但我在中途意识到不对,死在半路,就醒过来了。”
硕鼠点点头,撕下一片衣料,把蔚迟的伤口包扎上。
蔚迟疼得一抽,嫌弃道:“这么简陋?”
“说了我没带工具箱。”硕鼠道,“不过幸好我还带了这个。”
蔚迟一看,躺在硕鼠手心的是一把奇小无比的枪,几乎比子弹大不了多少,模样非常精致,甚至有点可爱。
“微缩手/枪,只有一颗子弹。”硕鼠怜爱地摸了摸那个小东西,“这是我的备用小道具,随身携带的小可爱。”
在眼球怪人手撕楼高升后,千钧一发之际,直线距离超过700米,他用这把玩儿似的小□□,击中了那个怪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