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淮一打出了巷子,便有了人气。巷子口有大娘摊张布卖鞋袜的,也有老汉挑筐菘菜蹲在路边只待人买走,更多的是接踵而至的渔船,鲜鱼乱蹦。
迎面走来肩挎小篮,卖皂儿膏的小贩,晏桑枝尚且能忍住,可麦芽直咽口水,眼巴巴地瞧着,知晓家里银钱不多便忍着不说。
晏桑枝看见后,叫住小贩摸出三文钱买了三块,她递给麦芽和麦冬,边出声,以后想要吃什么跟阿姐说,阿姐给你们买。就算现下吃不起,以后也能吃到。
总不能叫他们老是艳羡别人。
嗯。
麦芽欢喜地眯起眼睛,高声应下。
她说完咬了口皂儿膏,很有弹劲,又软又糯。麦冬不贪食,他只掰了一半,剩下的给了麦芽。
晏桑枝眉色舒展,从每个小摊上扫过去,稍后问麦冬,陈嫂子说哪家铺席的东西便宜?
她有些忘了。
麦冬把嘴里的咽下,不假思索道:柳湖边上的孙家铺席。
孙家铺席离春湾有些路,晏桑枝完全认不得,逮住好些人问路,才在将近晌午的边上到了这家铺席。
铺席还算大,窗户开着屋里透亮,左一个高架柜,右一个大方桌,摆的俱是柴米油盐,或是绿豆、赤豆等寻常人家需要的粮食物件。
晏桑枝四处打量,这里有不少她要买的东西。在一袋敞开的花椒面前停下,她低头看了眼,色黑亮,皮厚,味道大得呛人,是蜀椒不错。
没有抬头唤了声,店家,这蜀椒怎么卖?
立马有椅子划过地面的刺耳声响起,脚步声紧随其后,再是熟悉的声音,蜀椒略贵,蜀地来的每斤近七十文,边上的便宜些,江淮本地产的,二十文一斤。
晏桑枝闻声望去,听着就觉得耳熟,果然是个熟人,今早刚见过面的孙行户。
孙行户也惊了一下,只觉得巧得不行,这铺席是他家的,靠自己走南闯北才置办出来。
他今日被晏桑枝看病的游刃有余折服,也想请她帮忙看看。便准备卖个人情与她,当即指着那蜀椒道:刚才没认出来,既是熟人,这蜀椒便按江淮的价卖与小娘子。
不用,照价就好。
晏桑枝不喜欢占这种便宜,谁知道后面他有求于什么。
果不其然,孙行户扯出笑来,我与小娘子才见过一面,有点戒心也是应当的。只是我今早观小娘子瞧病,不吃方药只食药膳,我觉得有些新奇。
晏桑枝静待他的后话,他立马接下去问道:不知这药膳对吃不下饭可有用?
他家有个女儿,才五岁,也不知道是真的受到冷气还是何故。这几日饭竟一点也吃不下,吃下不出三口必吐出来,苦汤药更甭说,闻到味便一副要昏厥的模样。
才短短三日,就消瘦了不少,急得他近来脾性也越发差。
自是有用,你看病?
孙行户立马摇摇头,补充道:我家里小女,她吃不下饭。
多久了?之前可曾发生过何事?
晏桑枝询问清楚。
三日,大夫说着凉,可汤药根本进不了口,每日都吃不下去东西,闻着味就恶心想吐。
她听了后细细琢磨,应当是小儿厌食,才三日不算太重。
晏桑枝手里挑拣着花椒,对孙行户道:明日带她过来瞧瞧,不会太难治。
真的?孙行户有些喜形于色,一时竟控制不住声,稍后敛色说:我明日一早就带着过来,只要小娘子能医,银钱都好说。今日在我这买的东西全都抹掉一半的价钱。
她摇头,声音语重心长,我们还是各论各的,今日该多少就多少,明日你来看病也是这般。不然这银钱难算,之后我也不好意思过来。
虽说她现下确实没有家底,但这些银钱还是出得起的。
拒绝孙行户后,她自个儿挑拣起来,花椒耐放,买了一小袋。
铺席里还有莳萝、陈皮、茴香、草果、桂皮等香料,做药膳所需的,晏桑枝都买了一些,要价贵,她不敢多买。
干姜、生姜、红曲、蒜和粟米、黍米、绿豆以及豆粉、油饼、黄豆、赤豆、荞麦、豆豉等,俱买了一两斤。
最后算价钱时,听得孙行户报出两贯四钱后,很是心疼。她才赚回来的钱,一下又得掏出去大半,但看到一堆的东西,她觉得至少值了。
我给小娘子你送过去。
孙行户十分殷勤,这下晏桑枝没有拒绝,光凭她姐弟三个拿,得跑几趟才能拿完。
跟在串车后面,晏桑枝打量着沿河的渔夫摊子,蛤蜊倒是不少,江淮近水,边上的海域辽阔,海物太多反倒不稀奇,也卖不上价。
她随意看看,要了一小桶,才十来文。治小儿厌食除了蛤蜊以外,还要芫荽,她带着麦冬和麦芽一路找,才在一个摊子上看到,挑了几根摊主只要了几文钱。
芫荽本是他国之物,自然要的价贵。
盐的话,晏桑枝路过盐铺顺手买了,江淮的盐价并不算得贵,此地盐商甚多,外地的盐商也都要从码头过,并不缺盐。
因此官府出台的盐价每斤为四十文。
晏桑枝买了两斤,带来的银钱算是彻底只剩了几个铜板。三人左一袋右一袋拎着东西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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