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刚刚!
用不着她惊讶地提醒西蒙,下一刻,那个身影便被教官拎出来接受采访,少年满头是汗,随意抹了一把,笑得连颊边都露出了亲善的小酒窝。
啊,问我啊?少年挠头道,之后的比赛,信心倒是有,但是
是奥德尔怀特!
发现是他,时雨无心将注意力再集中在视频上,她悄悄看了一眼西蒙,灰白发的少年低垂金眸,沉默而认真地注视着画面里的主人公。
这是我的兄长。
仿佛通晓了时雨的困惑,西蒙没什么情绪地开口道。
三年前,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了。
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
时雨局促地看看画面,又看看西蒙,她想要说点安慰人的话,却犹犹豫豫地,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对不起。
憋了半天,她闷闷地这样说道,少年却轻嗤一声,你道什么歉?
西蒙没有终结下来放映视频的意思,时雨也就只能硬着头皮,坐在他的身边继续观看纪录片,片里的主人公除了奥德尔还有其他几位少年,根据旁白的介绍来看,他们都十分优秀,其中奥德尔为最,他各项能力都极为突出,是这个团队的领袖。
片中提到军校联赛这个关键词时,时雨突然想起了放在西蒙桌上的奖杯,她有点缓和气氛的想法,轻声开口说:西蒙,你哥哥很厉害。
当然,西蒙勾唇笑了笑,声音微沉,几乎含上浓稠到实质化的恶意,他死的时候,拖了十几个敌人下水,当然厉害。
时雨:
时雨睁大眼睛,惊讶地看着西蒙。
又是那副表情。
西蒙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眼底却带着冷意,锋锐的眸光略略扫过Omega柔软无辜、如同绵软白羊般的眉眼,像是要切割开她细腻的肌理,窥视她隐藏在表皮下的一切。
她几乎快要麻痹他了。
可爱的神情,虚假的亲近,西蒙曾有短短的一刻产生了不如溺毙在其中的想法,可西蒙的意志已经根深蒂固扎在心中,他清楚,自己绝不能迷失于Omega制造的幻境。
你对他很好奇,西蒙道,刚刚看见了我身上的伤,你也很好奇,是不是?
时雨抿着唇:西蒙
胃中翻滚着几欲作呕的剧痛,西蒙额头上沁出细细的汗水,他深吸着抬手解下面罩,从Omega湿润晃动的目光中看到那张明明有几分相似,却显得极为阴郁、自卑,灰败的眉眼。
面前的Omega似乎受到惊吓,她怔怔地凝望着他,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应答,这更让西蒙感到一股阴沉的躁动。
家族试炼因为他的自大,让我变成了这样,西蒙急促地低喘着,他取下面罩后,就仿若不习惯般用手背挡住苍白的下颌,不过谁能想到,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出错,是不是?
他的兄长,光辉万丈的奥德尔怀特,他在对方的阴影中长大,又差点在由那个人带来的打击中毁掉一生。
比起询问,这更像是自言自语,西蒙此刻仿若衣不蔽体地站在少女的视线里,主动地将那些丑陋疤痕完完整整的展示给她看,期望收获她哪怕一句嫌恶的话语。
只有这样,他才能收获到一点慰藉、才能头脑清醒地挣脱出名为时雨的陷阱。
我,西蒙
又自负地说要替我找药,自己没算计过他们死了,到头来我还要被家族驱逐,西蒙短促地笑了一声,明明是最优秀的天才,死得没有一点体面,这就是奥德尔
西蒙的语速越来越快,眼底的情绪越来越浓烈,他几乎遗忘了自己的计划,破碎地回忆起自己被困在满是辐射的矿井中的那段时光。
身体、骨骼,以及强健的肌肉一点点被抽取生机与活力,他几乎沦落到了等死的地步,暗无天日的环境里,只有虫子愿意理会他,贪婪无比地啃咬着他的皮肤与血肉。
无可否认,他恨着奥德尔,然而可笑的是,都快死了,他都还在想着该如何超越自己的兄长这个自幼年时期存在的目标在以前看来都遥远而不可及,而现在这架快被侵蚀成废人的身体,又要以什么资本去超过他?
可奥德尔成全了他。
以一种绝不容人挽留,十分决绝干脆的方式。
西蒙从小便不与奥德尔兄长亲近,可奥德尔却对自己最幼小的弟弟一向有耐心,尽管西蒙从来对他的热情敬谢不敏家族试炼,明明怀特家的每个Alpha都被要求独立完成,他却自顾自地跟上来,大咧咧地邀请西蒙同行。
西蒙不喜欢奥德尔的个性与我行我素,而今更是几乎变成了憎恨,就算那场试炼别有洞天,西蒙也更愿意自己一个人无声无息地去死,如此,他便不会将沦为废人的一腔怨愤发泄在来营救他的奥德尔身上,奥德尔也不会背负着愧疚,浑浑噩噩地被围击,然后支离破碎地躺在那一方小小的坟墓里。
家里以如此窝囊的方式损失了一个天才,自然要有发泄迁怒的对象,兄长身亡,他被驱逐,像条无家可归的卑犬一样苟活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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