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被收下。
不想吃了,你自己留着吧。
林窈窕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挣扎开手。
她可以装出微笑,装礼貌,装亲近人。
奈何,这层伪装还不够坚实,一碰便能撕扯下来,
这样忽冷忽热,对于刷好感并不算有利。
林窈窕比谁都清楚。
距离高考还有段时间,靳明琛自律,让他早恋比登天还难,索性吊胃口,她借着这个理由,放任自己跌落黑漆漆的情绪。
沉闷的情绪已经悄无声息爬上来,像飘来的乌云,包裹心头。
林窈窕没什么精神,换睡衣,洗漱,房门随手一拉,留着缝隙便甩掉拖鞋,整个人侧躺蜷缩在床上,床头柜有幽幽的薰衣草香。
过了会儿,有人影和声音靠近,身形与轮廓显现出来,是靳明琛。
他轻轻把果冻放在了她门边的拐角桌上。
林窈窕借着走廊的灯光,看他放好离开时,顺手将门合上。
她在昏暗中缓缓张合睫毛,像沾了雨水的蝴蝶翅膀,很慢很慢。关上门,房间里似乎更闷了,她嫌恶地厌烦少年的多管闲事,光脚下床,没好气地将门重新拉开。
走廊窗户开着,有风吹进来,舒爽的温柔。
林窈窕窝回床上,就那么侧躺着一动不动,到最后半阖眼,半梦半醒地睡着。
她感觉自己走进了一团白茫茫的浓雾里。
她辨不出方向,也不知道该去哪儿,陌生的浓雾让她心慌,于是加快了脚步,胡乱跑着。
终于跑出去,面前的场景是姜月正在尖叫着和林涛争吵,周边的东西被砸得乱七八糟,唯独抽屉里姜月跟靳孟岩的合照被提早藏好。
不一会儿,已变成爆炸成废墟的房屋碎片。
而后,奶奶出现在她面前,
你妈死了,还害死我儿子,他们都不要你了。奶奶说:你又不是孙子,我也不会要你的。
林窈窕和街上没人要的破娃娃一样了。
夜色深深,也不知过了多久。
楼上的空间太过安静,房门开着,静得可以隐约听到门外走廊尽头传来的细小声音,将林窈窕从梦中拉醒。
细软温柔的腔调,是陈娴在打电话。
漆黑的房间,林窈窕长睫颤了颤,伸手抚了抚额头,薄薄的汗水。
她微微拉开门,空气更涌进来些,门外的浅光落在床头柜的花瓶,透明的瓶身,里面装着清水,瓶口插.着一束薰衣草,是陈娴之前瞧见过她的黑眼圈,怕她睡不好,特意放进来的。
林窈窕望着那束薰衣草,脑袋什么也没想。
她听力向来很好,这些年课上长期戴耳机听歌,也没能损伤她的耳朵。这方面,老天格外优待她。
陈娴在走廊打着电话,单手按着窗帘遥控器,水蓝色的窗帘在通话声中渐渐闭合,声音努力放得很小。
因为房门开着,林窈窕还是可以在寂静的夜里捕捉到。
老公,你公司那边忙,家里有我在,一样的。明天周振华有空,正好窈窕也在家,只是想让他们见见,都是音乐相关的人,窈窕声乐考试的日子快到了,周振华又是咱们省音乐学院的副教授,指点一下,没坏处的。
林窈窕从听到的话里捕捉到了那个名字,周振华。
她对他不完全陌生。姜月发生意外的那年春末,阴雨下葬的那天,她浑身黑衣被靳孟岩带着撑伞,和周振华在葬礼见过一面。
那时她才知道,他们是校友,周振华很英俊,和靳孟岩成熟斯文的气质相似,却又不完全一样,他不同于靳孟岩不抽烟不喝酒的好男人风格,他会抽烟,那天也是在抽完烟后告诉她,他很欣赏她妈妈的才华,也许可以在音乐界有所建树,姜月早早结婚生子,是种遗憾。
对于姜月,所有人似乎都在责怪她为什么只顾跟丈夫争吵,导致发生了意外,只丢下孩子无依无靠。
只有周振华没责怪姜月,而是表露惋惜。
和那些人比起来,艺术家的格局与出发点都不同。
林窈窕便不讨厌他。
事情已过去很多年了。
她并不知道陈娴什么时候认识的周振华,在靳家,从未看到他出现过,此时听见他的名字,林窈窕难免觉得惊讶。
林窈窕本无意偷听,但现在,她听到了周振华明天会来,也隐约期望他可以说说关于姜月的事,所以她努力集中精神继续听。
陈娴关了窗帘,人在走廊回往自己的房间,还没完全离开。
放心吧,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会让孩子难堪的。
陈娴声音很柔,还有轻轻的笑意,在跟靳孟岩保证。
贤良淑德四个字,在陈娴身上发挥到极致。
林窈窕合上门。
她手肘碰到了窄桌边的果冻,被门缝的风正对着吹,冰凉凉掉落在脚边发出响声,自己才发现。
林窈窕摸黑捡起,凭感觉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果冻这种甜甜的零食,适合天真烂漫的女孩子吃。
而她,别说天真烂漫,整个人已经快被颓丧沤烂了。
翌日星期天,清晨五点半,林窈窕醒过来,比以往任何一个休息日醒的都要早。
她从房间出来,站在楼梯屏息了一会儿,楼下的客厅安安静静,意味着没有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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