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姑娘。”沈瑶桉笑道。
她低头细细品着花茶,睫毛微动,心生感慨。
现在想来,除了一开始穿越而来时,有些惊心动魄,也曾为嫡小姐的身世叹息过,如今却都在慢慢变好。
她身边有青桃粉芸两个贴心的丫鬟,也有虽然迟到却很温馨的亲情呵护着,现在也可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未来的日子应当会更好。
沈瑶桉想着想着,嘴角又忍不住上扬。
一片梨瓣忽地落到茶杯里,她愣了愣,抬头望去。
满树繁花,良辰美景。
她忽然想起,王府里的梨树似乎也有这般繁盛,雪白一片。
那日她于古琴上移开目光,望进了一双深邃的眼眸里。
不可否认,那时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江温远……
她轻轻念着这个名字,声音里有几分欣赏,还有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眷恋。
“铮铮铮——”一阵琴音忽地响起,打断了沈瑶桉的思绪。
她侧头听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奇怪。
这些时日经常能听到乐声,皆是古琴,曲子却不尽相同。
可这候府里,沈君漓和沈珺意都鲜少弹琴,哪里来的琴声呢?
前几日她未将这事放在心上,伴着乐声睡得昏昏沉沉,如今倒想起来问了一问:“青桃粉芸,你们可知是何人在奏乐?”
两个姑娘却有些惊疑地望着她,道:“姑娘,咱们这候府不远处就是琴音阁,琴音阁里都是学习琴艺的姑娘,你以前也去过的呀。”
经她们这么一提醒,模糊的记忆才浮上心头。
大云是一个比较开放的国家,女子虽不参政,却可以学习其他技艺。
大云还专门为女子设立了学堂,称为十二阁。
十二阁彼此独立,又相互联系,主要教授十二种技艺,琴音阁就是其中之一。
在琴音阁学习的女子,若是成绩优异,并且顺利通过乐府特设的考核,便可以进入乐府,成为乐娘,为宫廷演出。
而其他阁也是一样的。
这在大云是一件非常值得骄傲的事情,因此很多高门贵女都曾去十二阁学习。
但鲜少有人真正留在乐府任职,大多数成绩优异的女子,到了一定年纪,依旧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入夫家,从此销声匿迹。
而那些真正被选入乐府的女子,大多是百姓人家。
沈瑶桉回忆了一会儿,才笑着摇摇头,道:“时间太久了,我还真有些忘了。”
青桃粉芸却以为她是想起那些伤心往事了,遂也不再纠结。
毕竟当年姑娘在琴音阁学习时,琴艺了得,曾叫先生们赞不绝口。
可后来,郑隐却断了她去琴音阁学习的路。
青桃只道:“想来是快到乐府挑人的日子了,姑娘们也就练习得勤快了些。”
沈瑶桉点头,未再继续这个话题。
太阳的影子渐渐偏西,暖黄的光斜斜地照过水面,映入清池旁的亭台楼阁。
身着花衣的姑娘们或坐或立,纤纤细手抚过琴弦,琴音便如潺潺溪流般从指尖泻出。
那曲声有时低吟婉转,有时高亢奔放,或像娇羞着吟情诗的少女,或像执剑走天涯的侠士。
琴音如画,亦如人生,千姿百态,纷纷杂杂。
姑娘们抚低头抚琴时,微风带着飘荡的花瓣轻轻柔柔地落到她们身上,吹起如墨的发丝。
一曲弹完,姑娘抬起手,拢了拢被吹乱的头发。
旁的人说了些什么,姑娘抬头笑了笑,露出漂亮的酒窝。
池水边的欢声笑语穿过亭台楼阁,传入琴音阁深处。
一帮匠人正围着一片盛开的莲池比划着,要将莲池清空。
这莲池着实诡异,本该飘散着荷花的芬芳,却不知为何有一股恶臭,硬生生将那香味遮掩了去,只叫人作呕。
匠人们划着小船,一面忍受着臭味,一面用镰刀割着密密麻麻的荷叶。
说来也怪,旁的荷花在这个时节都是将开未开,颜色浅淡,可这里的荷花虽然开得不多,却颜色红艳,花朵都要比寻常大上许多。
坐在船头的匠人受不了了,抬手捂住口鼻,船却忽然晃了一晃,停在了荷叶中间。
匠人用手上的镰刀扒拉了一下周围的荷叶,同伴嘟囔道:“你们不觉得臭味更浓了吗?”
其他两人翻着白眼,都快被这臭味臭晕了。
“这莲池有多久没换过水了啊!怪不得没人来,谁受得了这股味道啊!”另一人道。
坐在船头的匠人将前面的荷花割掉,忽地顿住了动作,他努力往前探了探头,唤道:“哎,你们看,前面好像有东西!”
坐在船尾的人不以为意:“这莲池里除了荷花荷叶烂根烂草还能有什么东西?”
坐在船中央的匠人道:“到前面去看看吧,反正这一池子的荷花咱们都得弄完。”
“得嘞!干活!完事儿了咱们兄弟几个去喝一杯!”船尾的人又划起了小浆,另外两人卖力地割荷花。
愈往里走,那臭味愈浓。到最后几乎是无法忍受的地步。
前面两人咬牙坚持着,划桨的人却忍不住了,头一歪吐了个昏天黑地。
前面那个匠人砍完最后一株荷花,终于看清了藏在荷花丛中的东西。
他猛地往后倒去,惊恐万分地吼道:“鬼,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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