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贤妃果然从美人靠上直起了身子,伸手叫邱氏来搀扶,邱氏将她扶正,贤妃一臂握住了邱氏的手:你说得对啊,陛下刚指了这么好的婚事给老四,又让他去凉州戍卫军,你说这是什么态度?
邱氏道:老奴不敢说。
她越不敢,贤妃越高兴。
贤妃把袖子一招:你去把知行给本宫叫来,就说本宫今日脑热,要见他。
邱氏暧一声答应,连忙去唤人。
过了午后,贤妃重新整装,在漱玉宫前的玲珑亭招待君知行,君知行以为母妃真的头疼脑热,直奔亭榭之中来,母妃!
贤妃霎时什么病痛都好了,起身一把钳住君知行的胳膊肉,掐得他呼哧喊疼,贤妃将他领到回廊前,着削冰和邱氏望风。
见母妃脸色神秘,似乎喜从天降,君知行虽然还不明白是什么,但也不禁被感染,心中欢快。
接着贤妃就给了他一个晴天霹雳:你父皇今早同我说了,因选拔不畅,凉州现空缺一个团练使的职位,你父皇想将你打磨一番,将来好有大用处,你过几日就收拾行囊,去凉州。
君知行人傻了,手足无措地站起来:母妃,你说什么?
去凉州?
那是多么贫瘠荒芜的地方,就在那寸草不生的广袤边疆,吃着塞北黄沙喝着特产西北风,用不了几年,他这身子骨就报废了。
贤妃也嫌弃他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白眼道:不过一两年,你也就是在军中供个菩萨职务,真以为是让你上阵杀敌不成?
可就算是如此,这也不行!
君知行跳脚,结结巴巴地回绝:母妃,我才刚和璎璎订了亲事,为什么现在就要去凉州那么远的地方?
贤妃蹙眉道:你这亲事稳固么!你别以为你父皇给你指了这么一门好亲事,就可以高枕无忧,就拿你父皇的话说,现在你这出息,配得上苗璎璎?
母妃向来不说如此重话,今天居然劈头盖脸一顿,将他鄙夷到了泥土里。
君知行何曾受得了这个,眼睛眨也不眨地拒绝: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
如今好容易与璎璎订了婚事,这几日,她们出双入对,彼此正是浓情蜜意之时,爱情的甜蜜让他冲昏了头不可脱也,要这时抛下他如花似玉的未婚妻,到西北去扎根两年,说什么他也不能干。
这玉京城中觊觎璎璎的可不止他一人,端他瞧见的,卫平侯沈溯就似乎图谋不轨,这实在太不安全。
再联想到,璎璎的表哥,还有她的古板爷爷,似乎都不怎么待见自己,君知行心里就更怄气了。
没出息!
贤妃勃然大怒,长身而起。
你可知这是多好的一个机会,你若不去,自然有人削尖了脑袋想上。
君知行吭哧道:谁爱上便上!反正我不去。
贤妃怒气难遏,扬起手掌,劈手打了君知行一记耳光。
啪地一声,清脆至极。
君知行错愕地看向母亲,母妃,你从来不打我。
贤妃恨铁不成钢,虽然后悔,却也晚了,口中仍未半分妥协:你父皇膝下,除了太子,适龄皇子不过就你们两个,你若是不去,不就白白将机会让给君至臻!
君知行不明白:那就让我哥去,又有什么不好,他不也是母妃的儿子么,有他在一样为母妃的脸上增光添彩。
听他说话贤妃就来火,可没什么办法,谁让自己生了这么一个不上进的东西。
君知行捂着吃痛的面颊,一边牙疼一边懊恼。母妃为何如此心急,难道兄长前去不好么?
凉州是什么好地方不成?锦衣玉食养大的,他一向手无缚鸡之力,跟兄长那种练家子完全不能比,怎么看都是兄长去更合适,母妃何必把目光投放自己身上。
贤妃怒其不争,我要是知晓你样样不如君至臻,早十年前就该将你如同太子一般丢进军营,那时你父皇提出让你们跟着你们太子二哥学,君至臻倒好,日日跟在太子屁股后头学本事,你却朝三暮四,成天跟着姓沈的到处打茶围。
说起这事,君知行面皮一阵红:母妃,都是早八百年前的事了,您提这茬儿作甚?
早年他入学翠微书斋前干过的混蛋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约莫就因为这些传出花的风流名声,太傅对他比别人都严苛。
但他早就金盆洗手浪子回头了不是,那些荒唐账早就翻篇了,母妃突然提起打茶围这事儿做什么?
这些陈芝麻烂谷子因为父皇的申斥母妃的怨怪,和先生的暗含指责,早就暗中翻篇了,连素来与他朋友相称的璎璎都不知晓。君知行唯恐母亲说漏嘴,报与璎璎,连忙就此打住。
儿子自己生的,一撅屁股便就知晓他拉的什么屎,贤妃白了一眼,心道掉进情爱旋涡里了,温柔乡即是英雄冢,自然不可能再有什么雄鹰壮志。
贤妃暗中忖度:此路不通,或许只能从苗璎璎处着手。她不是太傅嫡亲的孙女么,大事上应当不至于含糊,像个庸脂俗粉,只贪图眼前之欢。
贤妃独自于玲珑亭上下盘桓良久,最终,她抬起眼眸,向削冰说道:削冰,将苗璎璎给本宫请来。便说上次的茶果子,她还要知道做法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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