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挺莫名其妙的,但顾清渠松了一口气。
周老二坏,心肠不算恶毒,就是眼界短而已,他只盯着自己眼前一亩三分田的利益,把顾清渠当成发财路上的绊脚石,典型欺软怕硬的主,但偶尔二百五起来就相当可笑了。
就比如今天晚上的事情,顾清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甚至已经做好准备,准备周朔能无所畏惧地把窗户纸捅破,谁料周老二横插一脚,把岔打过去了。
能解闷,不费事。
挺好。
周朔虽然名不正言不顺地住进了顾清渠的公寓,但是谁管呢。至少近段时间,没人会来询问了,他看周老二都顺眼不少。
时间离高考越来越近,周朔连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机会也少之又少了,虽然他们班的学习氛围不强,但放学回到顾清渠那儿,周朔的压力比在学校还大。
顾清渠放下卷子,他坐在周朔身边,捏着笔,难得唉声叹气,“周朔,刷卷子不是完成任务的量,还要保质——你这些答案老师都没看过吗?”
“没有,”周朔撑着下巴,他盯着顾清渠看,从眼睛移到了唇上,“学校的老师不太搭理我们班。”
顾清渠还是叹气。
周朔眨眨眼,往前一凑,下巴抵在顾清渠的肩上,问:“错哪儿了?”
顾清渠含蓄回答:“对的不多。”
周朔蹭着顾清渠的脸说哦。
“周朔,我跟你说正事,你手脚能老实一点儿吗?”
周朔抬起双手给顾清渠看,“我很老实啊。”
顾清渠轻轻皱眉,身体不自在地动了动,“你的腿,别蹭了。”
周朔嘴上轻快地说哦,动作一点不收敛,“校长把我塞进倒数第一的班级,我也没办法,老师都不爱搭理我,我只能自食其力对答案——啧,这些答案也不告诉我解题过程啊。”
顾清渠被周朔蹭得难受,身体都热了,他眼尾又含上了春,端着最后的一本正经开口说:“我看你书包里有不少笔记,科目都挺全的,不像没人搭理的样子。”
周朔不知想了什么,他嘴角一扬,笑得挺坏,“哦,是吗,那些笔记别人给我的,我还没看,你怎么先看了。”
顾清渠问:“谁给你的?”
“我一朋友,”周朔顿了顿,拎起书包把笔记全倒了出来,“他也在倒数第一里混着呢,哪儿来的笔记。”
“你问我呢?”
顾清渠被周朔弄的晕头转向,他想给自己转移注意力,于是翻开笔记本看,秀丽干净的字体占据了所有目光。顾清渠眉头一蹙,这可不像是倒数写出来第一的东西。
周朔不尴不尬地笑笑,“哎哟——”
可太欠了。
这笔记一看就是女孩子写的,周朔大脑一转,能猜出个大概。上星期陆鼎纪献宝似的抗了一堆东西摊在周朔面前,周朔当时忙着解题,没空理他。
陆鼎纪边说边收拾——
朔哥,这是我给你收集的笔记,全科都有,内容很全,你仔细看看,用处很大的,不懂就问,没关系的!
也不知道问谁。
周朔挺客气地答了声哦,满脑子都是数学公式。陆鼎纪什么时候走的他不知道,他也没看书包里到底装了什么,倒是先被顾清渠发现了。
顾清渠合上笔记本,在封面的最下方发现一个名字——
刘莹莹,那位暗恋周朔的校花。
虽然周朔有意想逗一逗顾清渠,但这事儿的本质他真不知道!
顾清渠把笔记本重新放回周朔的书包,面不改色地说:“嗯,不错,看吧。”
周朔搂着顾清渠的腰,鼻尖耸了耸,“清渠,怎么这么酸呢?”
顾清渠:“……”
“谁的醋坛子打翻了?”
顾清渠嘴硬得很:“没有啊,你搞错了吧。”
周朔不接话茬,他乐不思蜀、飘飘欲仙,暂时忘记自己其实身处危机四伏的泥潭。他一手拖住顾清渠的腰,另一只手压着顾清渠的后脑勺,走一步颠一颠,带着人往床上去。
顾清渠一边回应周朔的亲吻,被压在身下时又不忘提醒周朔一句:“你卷子做完了吗?”
“劳逸结合啊,后半夜有时间,你先睡,我写作业。”周朔打开床头灯,他深情款款地凝视身下的人,“清渠,我太想你了。”
顾清渠默认了。
在濒临高潮时,周朔贴着顾清渠的耳朵说话。
“什么?”顾清渠没听清。
周朔:“这个月底爷爷生日,我们回去吃顿饭。”
顾清渠迷迷糊糊地应了声好,他太困了,没办法思考太多,转眼又被周朔翻过身弄,累得闭眼就睡。
第67章 事端
周国盛七十四了,他身体不错,没生过大病,对各种节日的概念不强,过不过都一个意思,所以心态也好。老头七十岁的时候,周安言作为大儿子,很隆重地办了一场七十大寿宴,亲朋好友摆了六桌,弄得周国盛十分不好意思。所以这一回,周国盛要低调,只说家里人坐一起吃顿饭就行。
家里人包括周老二,也包括顾清渠。
这顿饭大概率是不会消停的。
顾清渠虽然愁,但他没让周朔看出来。最近周朔的毛被顺平了,收心不少,能花跟多时间在学习上。顾清渠不打扰他这种状态,翻开日历看,离高考也就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
自打顾清渠搬离周家,情有远近的距离感就出来了,不算疏远,但顾清渠本身就淡漠的感觉更加明显了一点。
光这一点,就被周老二当把柄似的捏在手里,他时不时在周国盛面前嚼舌根,恨不得立刻跟顾清渠断成陌生人的关系。
顾清渠眼不见为净,去周家的频率又少了,他心里觉得对不起周国盛,于是在老头生日那天准备了不少礼品,还有一个来而不往非礼也的红包。
周朔盯着那个红包看,心里有话,酝酿着应该怎么说出口,顾清渠没给他机会,穿上衣服就开始催促,“周朔,快点,起床了。”
周朔眼皮一撩,看见外面沉暗的天,十分懒得动,“不想起。”
“你都睡一天了,不饿吗?”
周朔雀跃,“我吃饱了!”
顾清渠不想搭理他,偏头看堆积在门口的大礼包,两只手估计拎不了,确实费劲。
周朔单手撑着脑袋,嬉皮笑脸地一扬眉,“清渠,别愁了,这些东西我给你拎回家,费不了你的力气。”
“别,我自己能拿,”顾清渠回头,“你接着躺,再睡会儿,我先走,我们俩错开。”
周朔笑不开,嘴角往下一抿,看着苦,“你非得把这一层窗户纸捂得这么严实吗?没必要吧。”
小心驶得万年船,但船常年行驶在惊涛骇浪里,难免要翻。
顾清渠摇摇头,没说话。
周朔下床穿衣服,又赌上气了,赌在最后,顾清渠的心思也没在他身上,开门要走。
“清渠!”周朔把人喊住了。
顾清渠回头问:“怎么了?”
“没事儿,”周朔笑得很干,他指着顾清渠衣服口袋,“你这红包可别往爷爷跟前凑了。”
顾清渠没听懂:“什么意思?”
周朔往前走一步,伸手拿。
顾清渠手里全是东西,行动不便,没躲开,“周朔,你干什么?”
“我那位爸今天在家,你的红包就算送出去也是进他的口袋,”周朔说:“还不如给我。”
周朔自认为表达婉转,但顾清渠有七八个心眼,他听明白了。
红包一送,恐伤周国盛的心,太见外,不自在。
顾清渠微微叹气,心下 一沉,点头说行,“你拿走吧。”
周朔没想到能这么顺利,伸手进口袋,顺势搂住顾清渠的腰往自己身前带。
“东西也不用带这么多,不过年过节的,走在弄堂里让人议论。而且这些玩意儿爷爷不爱吃,你还不如带点鸟粮伺候伺候那只八哥。”
顾清渠眨眨眼:“空手去不太好。”
周朔:“哪儿不好啊,我看挺好的。”
顾清渠笑了笑,他松手,礼包掉了一地,“嗯行,听你的。”
周朔很得意,不生气了。
顾清渠抬手捧住周朔的脸,踮脚在他的唇上碰了碰,“走了。”
周朔非常吃顾清渠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哄骗,他回吻,舍不得撒手,“嗯,我再看会儿书,你路上小心。”
顾清渠故意掐着饭点时间到周家,他思来想去,空手不礼貌,于是在路上买了些水果。周家院子里欢声笑语,周莹莹活泼开朗,正在逗周国盛开心。
挺好,顾清渠松了一口气,周安言来了,周老二容易吃瘪,不太会找麻烦了。
周老二蹲在院子地西北角抽烟,他一身阴郁的气质与合家欢的氛围格格不入。
顾清渠一进门,还没来得及开口跟周国盛打声招呼,被周老二捷足先登地酸了一嘴。
“哟,可真好意思来,我们家的饭局,跟你有狗屁关系!几个破苹果想打发谁?”
顾清渠习惯了周老二的冷嘲热讽,没有适应不良的表现。
倒是被周安言听见了,他抬脚踹周老二,把人往地上蹬。周老二吃了一脸土灰,回头要骂,“哪个不长眼的东西!”
周安言冷眼旁观:“我。”
周老二看见假正经的大哥,嚣张气焰登时无处发泄,心里直呼晦气。
周安言懒得看周老二一眼,他径直走向顾清渠,接了他手里的苹果,“来就来了,怎么还买东西了。”
他一句话,把顾清渠彻底划分为客人的范畴了,而顾清渠对于周家十几年的养育恩情,也只在周国盛身上了。
顾清渠笑了笑,内心感慨周朔的先见之明——自家人最了解自家人,什么尿性都摸得一清二楚。
“欸清渠,周朔呢?”这话是周国盛问的。
很纯粹,没什么别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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