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笑道:“大妞不气,咱们有什么好气的?许东家好,一年给咱两加起来的就有四十两银子,不出几年就能买房安定下来,日子也越来越好,对于这些不相关的人,没必要生气。”
母女二人一年四十两银子,搁在这里可是一笔巨款,要是给罗家人知道,保管罗家人会后悔死的那种。
林氏的确是不气,她只觉得现在的日子让她充满干劲,她对以后的日子只有期盼,再无惧怕。
有了闺女在身边,她现在什么都不怕,也不会置气。
原来有时候往前迈上一步,真就那么简单,偏生她过了十来年才敢迈出这一步。
两个闺女从离开罗家后,身上的变化是最明显,不再畏畏缩缩,开始散发她们自身的光彩。
二妞也跟着学,“姐姐不气,她坏,咱们不搭理她。”
小姑娘虽然小,但林氏跟姐姐交代的事情她都记得很清楚,娘和大姐赚得银钱不能对外说,她就真的守口如瓶,一点都不会对外头说,连跟隔壁玩得好的小姐妹都不说,还特人精,北街住的那边的隔壁小姐妹的娘问她,“二妞,你娘每个月都有八百的工钱,那许记该多赚哦,二妞可知你们东家每天能赚多少?东家有没有给你娘赏钱甚的?”
小丫头都是把头摇成拨浪鼓,“我不清楚哩,赏钱是啥?东家做的吃食很好吃。”
见她什么都不懂,隔壁的婶子老太太们也就不多问。
其实她们也没啥坏心眼,就是好奇,她们也挺心疼林氏母女三人,也是看着林氏怎样离开罗家自立门户的,对林氏还是很佩服。
……
次日,许沁玉睡到辰时才起,闻氏煮了些面,大家朝食随意吃了些。
晚上的暮食就是年夜饭,食材也都买好,闻氏把能处理的食材都自己处理好,剩下不能提前处理的就没动。
今年许沁玉没炸吃食,她忙着食肆的事情,不像去年时候,年前几日就开始休息,所以今年她打算做上一桌子年饭,大家好好吃上一顿就好了。
年饭是在祝家吃的。
两家离得不远,许沁玉做好后大家就端了过去。
祝太守跟朱氏昨日就过来老太太这边,当然,没把家中儿孙们都带来。
家中儿孙太多,都带来又拥挤又吵闹,老太太需要静养,把儿孙都带来肯定会吵到老太太。
还有就是祝氏一直喊老太太做娘,这都喊了一个多月,儿孙来了还得改口,就怕有时候不注意被听了去,她们老两口也不敢保证儿孙会不会把这事情给传开,索性不让他们来这边过年了。
老太太也不在意这些,她年纪大了,前头那么多年都是跟着儿孙们过年,她眼下也只想跟淑娘待在一起过个年。
年夜饭很丰盛,做了满满当当一桌子,都是许沁玉的拿手菜。
知道老太太爱喝红糖阴米粥,许沁玉还熬了一锅,这个粥冬日喝起来实在舒服得很,喝完身上暖呼呼,五脏六腑都通畅,对身体肯定是有好处的。老太太每天早上都要喝上两碗,气色也的确比在饶州城时候好了些。
一家人吃着年夜饭,闻氏面上虽笑着,心里却还担心着儿子。
许沁玉也差不多,她也惦记着四哥。
四哥在她心里就跟亲人一样,四哥到底去哪了?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要是跑商,怎么一点信都没有?
而在遥远的国度,裴危玄正坐在房檐上,看着远处的月亮。
他知道这里的时间跟大盛朝不同,大盛朝的白日,这里却是夜晚。
现在是早上卯时,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但大盛朝那边,现在大概是申时,刚好吃暮食的时候,而今年是年三十,大家应该已经在吃年夜饭了。
今年的年夜饭是不是也是玉娘做的?
裴危玄坐在房檐上,一条长腿支起,半靠在后头的檐角上,手上把玩着一只色彩斑斓的琉璃簪子。琉璃簪子通体成海棠红色,但透明许多,颜色也稍微淡些,簪子因为是琉璃的,半透明,可以瞧见里头散落着点点金色流光,簪子的头部是个圆珠子,也同样是浅浅地海棠色,里头也是一丝丝的金光流淌着。
整个琉璃簪子虽然样式简单轻巧,但浑然一体,散发着柔光袅袅,实在漂亮得很。
霍叶刚起,出了房,正想练下剑,抬头见自家殿下坐在房顶,他也唰的一下跳上房顶,挨着四殿下坐下。
见四殿下手上把玩着那只琉璃簪子,霍叶惊喜道:“殿下,您把这玩意烧出来啦?”
这东西叫琉璃,大盛朝还没有,但在这边属于比较常见的工艺品。
这东西既是工艺品,这些金发碧眼的人已经知道他们是从海的另外一边来的,不愿意教他们做这些工艺品。他跟殿下只知道这玩意是烧制出来的,具体怎么烧不太清楚,还是殿下说想自己烧一根簪子出来,送给自己的妻子,那些人倒是让殿下自己亲自烧了烧。
没想到殿下真给烧制出来了,瞧着这跟琉璃簪子,实在太漂亮了。
就连霍叶都不得不承认这根簪子的美丽,他一个大男人目光都忍不住一直盯着簪子瞧着。
这簪子要是带回大盛朝,那可真就是独一份的稀世珍宝,万两银子都卖得。
霍叶其实以为殿下说想烧一根簪子给自己的妻子是借口。
因为殿下只要亲手烧制一遍,就什么都懂了,只怕现在整个烧制琉璃的工艺过程,四殿下已经清清楚楚。
霍叶是真的佩服殿下,才来到这里时,人生地不熟,这些人呜哩哇啦说着鸟语,一点都听不懂,瞧他们就跟瞧猴儿一样,殿下用半个月就学会这边的言语,可以很流畅的同这些人沟通。
霍叶道:“殿下,有了这手烧制琉璃的技术,回去后咱们也有赚银钱的本领。”
有了银钱就能招兵买马,就能给大家发俸禄,不用过得苦兮兮。
裴危玄淡淡的嗯了声,还在想着家里。
出来快有一年了,这点是他没料到的,他不知道海外的国家距离大盛朝如此的远。
若知晓会耽误这般久,他会让待在岛上的陈义给家里人送封信的。
希望家里人都平平安安,等带着这些农作物还有烧制琉璃的技术回去,他会派些黑甲侍卫暗地里保护着家里的人。
琉璃工艺品现世,会引起京城里头的注意,他也担心新帝和伏太后会查到他身上来。
若注意不到便是最好。
不管如何,家人的安全在他心里都是第一位。
“殿下,咱们什么时候能够启程回去?”霍叶已经想要快点离开这地方,不仅是说的话听不懂,吃食那叫一个难吃,整日都是什么烤面包香肠,吃得他嘴巴里面都快淡出鸟味来,因此也越发得惦记许小娘子做的吃食。
裴危玄道:“再等一个月便启程。”
入了冬,海面上虽然不会像普通河流湖泊那样结冰,但是会有寒潮,海面上的海潮会造成大风和巨浪,这个时候出海,就是死路一条。
年后就立春,立春后开始暖和起来,才能扬帆起航,回到故土。
等回到西南差不多该入夏了。
霍叶听说还要一个月,面如菜色。
裴危玄把琉璃簪子小心收在怀中,跳下房檐道:“回屋吃朝食吧。”
霍叶脸色越发菜了,“殿下,这朝食暮食真是难吃,大家都吃瘦了。”
不说比不上徐小娘子做的,就算是大盛朝普通的吃食摊子都不如,怎么吃都吃不习惯,每天殿下都还面色如常的吃下这些东西。
不止他瘦了,殿下都瘦了。
一身玉色肌肤在海面上都给晒黑了,不过这两个月都歇着这里,殿下皮肤白了些回来。
裴危玄没告诉霍叶,他也怀念玉娘做的吃食。
不止怀念吃食……
……
许沁玉这边,大家陪着祝老太太吃完年夜饭,也没出去逛灯市,就在家里陪着老太太说话。
说了会儿话,老太太困乏起来,回屋洗漱歇下。
许沁玉跟闻氏还有宁姐儿她们也回了。
今年许沁玉没什么心思逛灯市,做餐饮生意,一年到头歇息不了几日,现在能连着歇几日她只想歇着,加上担心四哥的安危,也的确没什么心思出门玩。
闻氏也是如此,就连宁姐儿也担心着自己的四哥。
今年这个年,除了祝氏找到祝老太太,倒再也没有别的事情了。
祝氏这些日子都住在那边。
之后三日,许沁玉在家好好歇着。
年后初一初二要去亲戚家拜年,也不用许沁玉操心,都是闻氏去的。
裴家在这边就只有闻家跟祝家这些亲戚。
闻家大房二房那边,闻氏没去,她甚至没去看过闻老爷子。
闻家早知晓祝氏没得痨病,她要是回去,闻老爷子跟闻老夫人不会给她好脸色,甚至还会教训她,她才不要上门去给闻家人骂。
闻家三房就是成哥儿他们家,这门亲戚是要走的,两家人几乎天天见面,就是上门拜个年就成。
祝家那边也是一样,上门拜拜年,聊上两句就回了。
这三日过得极快,许沁玉感觉转瞬就是三天后。
到了初四,食肆开业。
虽过了年,还没未立春,天气还有点冷,都还穿得很厚实。
所以吃涮羊肉锅子的人还不少,许沁玉估摸着,这涮羊肉的锅子至少还能吃上一个月,以后也会成为食肆的特色,即便是入了夏,锅子一样可以吃,夏天时候吃锅子喝着冷饮,也是让人沉迷的。
到了初八,饶州城的鲁夫人来了源宝镇。
等入了夏就要开始酿葡萄酒,酒坊得先找起来,还得大点的酒坊,鲁夫人能预料葡萄酒是个可以做大的营生,所以她打算直接买个大的酒坊,若是没有大酒坊,就得自己找地方建酒坊。
鲁夫人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晌午,是甄武赶马车送她过来,可能要在源宝镇待上几日,鲁夫人还收拾了些行李,准备在源宝镇这边的客栈住上几日。
她直接过来许记食肆。
这会儿晌午,大家正在午歇。
厨房跟前面的堂厅收拾干净,食材也都准备好,等暮食前半个时辰,许沁玉熬煮汤底,成哥儿风哥儿把羊肉都给切出来就成,所以这会儿时间大家都能歇着。
歇着的时候,许沁玉也不会管,后院要是没位置,都躺在前面堂厅的长凳上。
不过就算晌午,食肆的大门上还挂着歇业的牌子。
若不写上,怕有食客排不上朝食和暮食,专门挑晌午时间段过来吃。
许沁玉可没办法一整日高强度工作,她也得歇歇。
甄武停下马车,过去挑开马车帘子,牵着鲁夫人下了马车。
鲁夫人生的貌美,即便快四十,肌肤也是白嫩,穿着一身白底绣花绸缎褙子,下身也是同色的长裙,披着斗篷,她平日梳妆打扮也多是端庄娴雅。
下了马车,鲁夫人看了看许记食府,门口地面上洒扫的干干净净,还有敞开的窗牖也是一尘不染,她还瞧见门口挂着的歇业牌子。
鲁夫人提着裙角进了食肆,甄武也一言不发跟了上去。
许沁玉这会儿在后厨歇着,没在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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