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种时候,纪炀看文饶县的空地干什么?
纪炀。
太新县纪炀。
汴京城伯爵府纪炀。
派了身边县丞去西边今安县帮忙的纪炀。
每一个名字,其实都如雷贯耳。
至少在灌江府很多地方是这样。
左左右右猜不透心思,文饶县知县咬牙:“写什么信!反正我这样闲,不如亲自跑一趟!”
身边的人会拦他的信件,总不好直接拦他的人吧?
万一他从纪炀那边取去经,也当个被扶起来的徐知县?
听说今安县的徐铭徐知县,去见了一次纪炀,回去还带了个帮手。
那帮手平日在纪炀身边很低调,没想到过去之后,也有模有样的。
还真让徐知县斗起来了。
管他呢,不如去试试。
文饶县知县上路,一路骑马而来。
从荒芜的草地上经过时候,心里还是抱着疑问。
他身边随从也是疑惑。
但来都来了,见了纪炀再说!
在路过如火如荼建造的石桥,更让这位知县酸得厉害。
看看人家。
桥都修起来了,还不用衙门出银子。
这么好的桥,他也想修啊。
上次是裴刘桥那边的劳役们看到西边今安县知县过来。
这次是裴鲍桥这边的劳役们,看见东边文饶县知县去往他们此地衙门。
两边竟然还对称了?
文饶县知县一进到太新县衙门,感觉十分不同。
此处小吏捕快明显被整肃过,跟灌江府其他懒散衙门不同。
不时还有百姓前来报案,虽然都是些小事,但此地衙门还是能帮他们做主,说明权利没有被架空。
算着时间,纪炀才来多久?
去年十月底左右来的,现在四月底,刚好半年时间?
比他来两年的知县都有进展。
文饶县知县亲自过来,还让纪炀微微吃惊。
要知道那边就算骑马到太新县,也要三四天时间,这知县竟然亲自跑一趟?
等文饶县知县坐下,刚喝口茶,就实实在在道:“我平日太闲了,所以跑一趟就跑一趟。”
在他们那衙门也是晒太阳,偶尔跑跑马,反而心里郁闷能少些。
这文饶县知县说得太实在,让纪炀一时语塞。
等挥退周围人,厅堂里只剩下纪炀,韩潇,文饶县知县时,他们这才真正聊起此行目的。
说起来,玉县丞不在身边,还真有点不习惯。
不过纪炀继续道:“赵大人想必知道,我对您文饶县那块地确实有些想法。”
“不知道知县大人想不想同太新县合作?”
“你们出地,我出人,把那块闲置的空地,改成牧场?搞一搞养殖。”
文饶县赵大人下意识皱眉:“你们出人?那你们此地的庄稼不种了?”
纪炀笑:“种了也不是自己的,还不如再等等。”
说实话,种还是要种的。
否则前几日,他没必要在修桥的乡亲们那说,让他们找找抵押田地的契约,自己帮他们要回土地。
但有些地能要回来,有些地方却不行。
也就是说,有些农户有地可种,还有些乡亲依旧要给三家做白工。
那这些没地种的乡亲,自然可以安排到牧场那边。
等于说,以前太新县百姓们在豪强欺压下,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给他们种田。
纪炀如今给了三个选择。
一个,当官田佃户,他自然会庇佑。
第二,看看自家是抵押田地,还是买卖田地,前者借着修桥凑凑钱,官府做主,帮他们要回田地。
第三,实在没田地的乡亲,安排到牧场。
这三个选择全掌握在纪炀手里,也分化裴,刘,鲍,三家的实力。
他这边人多,那三家人就少。
他们三家要是想让百姓给他们种田,要么跟自己直接对着干,要么给出更好的条件,让佃户们回去。
简单来讲。
就当是纪炀代表朝廷,三家代表豪强。
他们是两个不同的公司,都在争取员工入职。
道理就很简单了,谁的条件好,员工们就会去哪个公司。
纪炀跟这边条件开得高高的,那三家为了有人做事,只能同样提高条件。
一来二去,获益的自然是中间百姓。
三家也有直接掀桌的风险,一致对付纪炀。
但之前的事情,真能让他们一致?
谁不防备着对方?
拿裴家来说,他们之前被刘,鲍两家坑了六七年,几十万两银子,早就没有和好的可能。
裴家主不是个有心眼的,跟那两家有仇,那就是有仇,暂时做不到拉下面子合作。
裴县令又有些依附纪炀的意思。
所以这家到底如何,大家心里有数。
有私兵的这家解决,其他人更是小意思。
百姓想走,他们还能硬拦着。
一个人要走,一百人要走,一千人要走,他们还能阻拦。
万人出走呢?
纵然纪炀,也是拦不住的。
三个选择,就是给百姓们多一种活法的机会。
只要他们不再只能依附那三家的土地,再加上背后有知县纪炀。
很多困境,自然迎刃而解。
文饶县赵大人久久不言语,抬头盯着纪炀的时候,认真道:“我要怎么做?”
你怎么说!
我就怎么做!
纪炀笑:“只要给我文饶县的空地就好。”
“但不是租,那么大的地,我们也租不起。”
赵大人挥手:“别租,就算租了,那租金也是到文饶县豪强腰包里。”
“我只有一个请求。”
“我要一起办这牧场。”
“文饶县百姓想来做事,也不能阻拦。”
纪炀却道:“他们不敢来。”
太新县的百姓,已经被纪炀动员起来。
几个条件相加,这才敢违抗那三家的意思。
甚至连养殖户们明年的粮食问题,纪炀也已经有了准备。
他们纵然明年不种田,也饿不着的。
可文饶县百姓依旧在当地乡绅控制当中,把他们的衣食住行全绑到土地上。
他们敢来吗?
他们来了,知县能为他们做主吗?
赵大人苦笑:“暂时不敢,以后总会敢的。”
“你们太新县一个地方有变化,也是会影响其他地方的。”
这个倒是真的。
一个地方百姓反抗,总会引起很多地方效仿。
积少成多,便会变成滔天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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