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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养白月季 第117节
    甘灵犀看着他,眼里的空洞越发放大,仿佛在看陌生人。她沉默了一会,然后垂首:“我不想,我太恨了。”
    她缓缓站起来,直愣愣地盯着地面:“不让你活下去,大家都别活下去了。”
    松默眼里出现恐惧,他伸手去拿他手里的遥控,一个劲地摇头。
    一个病入膏肓的omega悍动不了一个健康的alpha分毫,甘灵犀把他拉往身后,平静地看向席斯言:“你免疫所有天赋,还能感知天赋动向,你装作被幻觉控制,其实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等你们的人行动。”
    “是。”席斯言坦然承认,“放弃吧甘灵犀,你已经暴露在红外线里了。”
    “你心好冷,你一点都不内疚吗?”甘灵犀皱起眉,审视着席斯言,“不对,你释怀了,为什么?这种痛苦,为什么?”
    席斯言闭着眼叹气:“我曾经是自苦过,九年前的事我这辈子都会记得。但渺渺和乐生都告诉我了,我早就知道了他们对我的爱和期盼。基因融合的秘密是人类意愿,赫拉是死了多少人才凝结出来的东西,它有意识,并不是一个物体,在内疚的一直都是你自己。”
    “宋浮雪提出为松默做转变性别的手术,一是想从根本上尝试改善松默的抑郁,让他坦然接受自己的性别或许更好。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察觉到他身体里的孕囊是危害性的存在,想借机将它拿掉。”席斯言把自己的孩子和omega保护在身后,“你们拒绝了。然后这么多年过去,这个孕囊已经在他身体里,意识上再抗拒,生理上也成为了松默的一部分,无法再轻易分割了。”
    甘灵犀像受了打击,踉跄了两步:“我......我想让他知道,就算是不能生育的omega,我也爱他,性别、性别代表不了什么。”
    井渺听明白了大概,他看向松默,这个omega本来沉默地站着,听到甘灵犀的话却激烈地比划手语。
    [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不愿意做手术!]崾殽
    甘灵犀看着他笑了笑,按下他作乱的手:“我以前以为,我只要努力接手家族,就能保护好自己爱的人,为了把他留在身边,我做了很多错事。也许一开始,我们不要相爱,就不会有这些悲剧了。”
    松默挣扎着,颤抖着手比划,嗓子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像是悲鸣。
    “我可能一直都知道席乐生不是重塑。你说得对,我在骗自己。”她面无表情地按下遥控器,“井渺明明想起了一切,却还是停在了十几岁,这不是重塑......我亲手把他害到这里,我怪罪了世界上每一个人,希望和错误我都归于他们。”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席斯言瞬间把井渺和席乐生扑倒在身下。
    “席斯言!”井渺挣扎着,席乐生哇哇哭个不停。
    “渺渺,你听我说,等会儿......”
    “不会炸的!”井渺撑起来,捧着席斯言的脸颊,刚才这一秒钟席斯言像过了一生,他看到甘灵犀手指动弹的瞬间,灵魂都碎了。
    他不向往死在一起了。
    他想他们都活着。
    “我破解了她的屏蔽系统。”井渺把席乐生推到他怀里,示意他哄小孩,“哥哥,别怕,不要放我一个人,说说也不行。”
    席斯言被震碎的灵魂又粘合到一起,他的意识和眼神重新恢复清明:“好,好。”
    爆炸只有一声,就停止了。
    甘灵犀一手保护着松默,一手慌张地按下遥控器每一个按钮:“不可能......”
    “从希光的屏蔽系统在当年确实是最超前的存在。”智商重新上线的席斯言冷静道,“但是渺渺一年前在天府泽就破解了她这套算法。”
    恢复正常的井渺,对这套屏蔽系统应该更敏感。
    二十六岁的数学家有自己的冷静和理智,他在找来之前就和外面的人通过破解开的网络联系上。
    从希光的屏蔽系统有自毁装置,不能贸然进来救援,只能逐步排查危险。
    显然警方没有完全排查干净,甘灵犀就按了遥控器,但这个时间,拆除大部分自毁设施应该是够的。
    甘灵犀眨了眨眼,然后笑了:“我就真要这么孤独啊......”她眼里精光乍现,下一刻一直挂在衣服上的枪瞬间就抬了起来。
    被瞄准的人还没来得及反应,持枪的人就面无表情地跪在了地上。
    一枚子弹贯穿甘灵犀的左胸口,女人和她的血液一样,直挺挺地下来,房间里都是碗莲夫人的信息素香气。
    她像不会疼似的,捂着自己的胸口,碰到一手的血,嘴里的话语也含糊不清:“这个世界不会变好了。”
    阶级,利益,牛鬼蛇神,人面兽心。
    甘灵犀救了数不清的人,无数新生儿自她手上到这个人间,她悄悄放走的进化派幼儿实验体不计其数。
    她的照片还挂在心理院的功勋墙上,无数精神病患者的家属给她送过锦旗和鲜花,甘灵犀的名字全世界都知道。
    但她也杀了很多人。
    那个死了无数omega和beta才诞生的赫拉,一整个医院里被她宣告了死期的病人,还有无数、无数在进化派死去的人......她付出金钱和精力,推动黑暗。
    她说自己是审判虚假的人,也是被罪恶审判的人。
    “基因阻断剂救不了这个世界。”甘灵犀倒在松默怀里,双眼看着天花板不再聚焦,“从科技超越科学的正常速度发展开始,这个世界就开始万劫不复了。千年前,人类只有男女,对外太空的探索还停留在寻找生命体的时候......他们就开始自毁了,欲望只会,越来越大......不会再变好了。”
    “对,他们自毁,毁灭后又用一息尚存顽强涅槃。人类不是地球上存活最久的生物,但最开始,只是活着两个字就支撑着世界运转到现在。你只是没来得及看见,就选择了投身罪大恶极。”井渺回答她,“但人人都有选择放弃的权利,灵犀姐,你这些年,也辛苦了。”
    甘灵犀笑了笑,她流逝的感知受到一滴水的召唤,重新提起一些精神来。她仰头,看到松默哭的崩溃的脸。
    “你说说话,说说话。”她抬起手,想触碰他的脸颊,最后却无力地垂回身边,落在自己的血液上。
    松默摇着头,抱着她沉默地流泪。
    “不哭。”她声音越来越轻,“我、我们下辈子,不做人了,就做路边的花,我做一只猫,一只狗,我守着你,好不好?”
    从春到冬,从生到死。
    室内安静了下来,只有席斯言的军用通讯器发出声音,示意他们尽快离开,唯一爆炸的炸弹在一个毒气实验室旁边,恐怕有生化泄露的风险。
    席斯言扶着井渺站起来,看到松默还伏在甘灵犀的尸体上哭。
    “松默,你跟我们......”
    omega举起了甘灵犀手里的枪对准他们。
    井渺尖叫了一声,紧紧挡在席乐生和席斯言前面。
    “渺渺!”
    身体的失重只是一瞬。松默看着他们一个挡在身前,一个应激性地将他们推远,相爱的人在生死面前各有义无反顾的选择。
    扣动扳机的声音空饷,无事发生。
    她想毁了一切是真的,她没想真的伤害他们,也是真的。甘灵犀亲眼看着一个不正常的omega孕育了一个生命,为了爱哭着长大,挣扎着朝前,她无数次可以动手,却没有动手。
    那好像是,更幸运一些的松默和她更幸运一些的孩子。
    松默的ai传出机械的男声:[你们快走吧,我不走了。]
    一场惊心动魄结束,席斯言快步走过去重新把井渺拦在身后,语气急促:“你跟我们一起走,我说过,我可以试着救活你!”
    松默没有搭理他们,只是静静地坐在这具尸体边,目光仍然温柔。
    他感受到自己的手传来温度,小小的软软的,暖暖的。
    松默侧头,看到还泪眼婆娑的席乐生。
    “叔叔,你跟着小狼走吧。”席乐生不敢看那个倒在血泊里的尸体,边哭边说,“叔叔可以带阿姨一起走。”
    松默愣怔了很久,对着他笑了笑。
    omega从身边的篮子里拿出那条勾好的小围巾,燕麦色,很普通的羊毛。
    他围在席乐生的脖颈上,用ai说话:[对不起,不能教你爸爸勾围巾了。]
    男孩子的脸被暖色系的围巾衬得软乎乎,在这片黑暗的区域里,像一束光芒。松默又说:[骗了你,小狗只有一只,在门牌号108的民房里,你带走它,好好养大。]
    通讯器ai说完这句话,就被松默关了摘下来。
    沉默的omega坐回原来的姿势,守在甘灵犀身边,一动不动。
    空气里的气体开始不好闻,席斯言的净化瞬间发挥,他们犹豫了一下,还是尝试去拉扯松默。
    omega明明孱弱不堪的身体此刻却如同长在地上。
    他仰起头看了井渺和席斯言一眼,再次真心实意地摇了摇头,松默指指席乐生,做了挥手的动作。
    他捂着自己的眼睛,再次挥了挥手。
    席斯言愣了片刻,送掉了拉扯他的力气。
    “不行!你快跟我们走,松默......松默哥,你相信我们,可以活着。”井渺不想放弃,下意识里的悲伤掩藏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席斯言把他拉过来,安抚地拍了拍背:“走吧渺渺。”
    他抱起席乐生,在军方通讯器的催促声里,逐渐离开了这个房间。
    ——
    松默站起来关上了房间的门。
    没有了席斯言的净化,空气又难闻起来,松默剧烈地咳嗽。
    ——
    “哥哥,松默......”
    “他不想活了。”席斯言沉重地闭眼,“他赶我们走,是不想乐生看到他自杀的场面。”
    井渺愣住,忽然想明白了他为什么捂住自己的眼睛。
    松默捂住的,是小孩子的眼睛。
    他们跑到三楼时,传来了一声没装消音的手枪枪响。
    席斯言和井渺脚步一顿,都留下了眼泪。
    席乐生被抱在怀里,小孩子因为害怕和疲累已经睡着了,也许一觉醒来,昨天的事就不再清晰。
    再过几年,就会完全忘了。
    那条燕麦色的围巾还有轻微的雏菊香味,仿佛是最后的证明。
    希望他们来世做花,做蝴蝶,做猫咪,做狗......希望所有的灵魂都得到安息,都去往自由的远方。
    凌晨四点,天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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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的泪目给灵默,下辈子成为自由的光吧。
    第111章 终生
    苏皖看到他们出来的时候,庆幸到捂脸大哭。
    拂晓的天篮紫变幻,壮丽非常,身后的黑暗随着天光重临而褪去,掩盖在断壁颓垣里,随风飘去。
    王淞背着甘自森从另一边出来,他们显然受了不少苦,甘自森昏迷在他背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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