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闻瑎今日一早才吩咐,我根本没什么时间准备就出发了,来不及向您汇报。下次一定不会了,小的,小的就算是死也要先把消息告知。家主,您饶了我吧,求求您了。”陈毛生瞳孔猛然缩小,立刻反应过来磕头,声音沉重,一下又一下砸在地上。砰,砰,砰。
陈三沉默着,看到陈向坤的神色,重新退到了墙角。
陈毛生快速用袖子抹了一把脸,“谢谢您,谢谢您!”他的语气里带着惊吓的哭腔和后怕。
“回去好好想想,别让我失望。”
陈毛生双腿瘫软在那里,嘴里不断地重复着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冷汗浸湿了厚厚的棉衣。还好,太好了,他还活着。
他被陈三领着衣襟提出了门外。陈家大门前一片寂静,过往的行人只敢远远瞄上一眼就匆忙离开。
门口的两个家丁把他架起来扔到马车上,陈毛生缩在马车的一角,颤抖着双腿慢慢坐下。颠簸的马车摇晃着驶向县衙。
陈三往陈向坤的烟袋里加了些烟丝,双手递给他,“主子,陈毛生并不知道关于金逸山庄的事,也不清楚您的身份。今日这么做,会不会打草惊蛇,让官府那边疑心。”
“你觉得闻瑎这个人如何?”陈向坤顺手拿过放到嘴边,吸了一口。
陈三想到陈向坤对闻瑎以往的态度,谨慎地回答道:“小的不敢妄自评论,约莫是个好官。”
陈向坤缓缓吐出一口,棱角分明的面孔隐藏在烟雾下,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大概过了半晌,他才轻笑道:“她长得不错,脑子也不错。”
陈三满眼惊诧,他只知道主子是男女不忌,难道是看上这新县令了。陈三闭着嘴不敢说话,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官府再疑心又如何,陈向坤这人做的任何事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陈向坤狠狠地吸了口烟,满不在乎地让陈三滚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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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们接下来只能等圣上的谕旨下来吗?”
“当然——不是。”
作者有话说:
想不到吧,你以为我不知道的其实我全都道。
——来自逗小师弟逗的很愉快的宋某人内心不知所谓的独白。
第52章
闻瑎的桌面上堆着几个卷宗,里面是被捕的二十三人的基本信息。
“大人,是我。”
闻瑎用朱笔勾画,头也没抬,“进来。”
“大人,下官刚才有事外出,不知大人召见,请大人恕罪。”
“无事。”闻瑎这才抬头,下意识地咦了一声:“陈巡检,你这额头怎么红得渗血?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陈毛生沉默了一会儿,右手倒是下意识地摸了一下额头,嘶了一声:“多谢大人关心,没什么大碍。只不过下官刚才赶路有些匆忙,不小心摔倒磕在地上了。”
“巡检,以后走路可得小心点,磕着碰着了,家里老小都要心疼的。”
陈毛生点头,沉默着也不说话。
闻瑎把手里的卷宗放下,心中暗忖,看来陈毛生在到陈家之后定然是被人狠狠训斥了一顿。
果然如自己所料,他不知道赌场的事。
闻瑎:“巡检,今日多亏有你,抓捕行动才会如此顺利。你抓获了二十三人,切勿再自责有三人逃逸了。”
陈毛生低着头下意识想要撇撇嘴,却发现扯不动嘴角,他怎么可能会为这种事情自责。
闻瑎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可是,这种沉默让她忽然意识到陈毛生在陈家遭遇的可能不仅仅是斥责这么简单。
闻瑎眼底夹杂着一丝打量,随后她轻叹了口气,走到陈毛生前将他扶起,郑重地对他说道:“巡检,起身吧。我已经吩咐账房给你拨了钱,拿回去买些酒菜,好好休息,两日后再来衙里。切莫自责了,我已经听其他衙役讲过了,若不是你发现了地面上那处异常,这次抓捕行动一定不会成功。”
闻瑎感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多谢你了!”
陈毛生自己也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感受,他可能没原来那么厌恶闻瑎了。
闻瑎望着陈毛生慢慢离开的背影,抿着的嘴角垂下来了,神色有些黯然,今日到底是她利用陈毛生了。
殷君馥掀开后门的帘子走进来,步伐矫健,却没什么声音。
“闻瑎,你在想什么呢?”
她猛地一颤,看到来人才缓出一口气。
“没什么,你那边怎么样。”
闻瑎若无其事地抬眼,视线刚好撞到他的嘴唇,已经干得起皮了。
闻瑎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谢了,”殷君馥接过后一干而尽,“徐恩同意那件事了,我觉得顺利得有点意外。我可不觉得他是那么好说话了人,”
“他自然会同意的。”闻瑎喝了一口水,怎么已经凉成这样了,冰得她牙疼,脸瞬间痛苦地皱成了一团,她继续解释——
“怎么了?难道这水里有毒?”殷君馥冷汗瞬间浮上额头,几乎不给闻瑎反应的时间,他就拽着闻瑎的手臂直接把她拖到了自己身边。
一只手搂着闻瑎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另一只手用力拍着她的后背,“快,快吐出来。”
常年习武的人力气都这么大吗?
闻瑎不得不大喊道:“我没事!我刚才就是被水冰到了。”她在这里坐了一下午,茶壶里的水早就和室温一样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闻瑎就清楚地感受到身后靠着的那具身体突然僵硬。
殷君馥呆呆地张了张口,大脑宕机,“哦。”
“松开我吧。”
“好。”
气氛一时之间变得微妙而沉默起来。
“你刚才表情很不对劲,我以为······你疼不疼,我力气可能有点大,要不要给你揉一揉。”说着说着,他开始结巴,声音慢慢变小。他的脸颊逐渐泛红,最后连耳尖都红得快要滴血。
“不用,还好。”其实并不好,闻瑎强忍住没有露出其他不对劲的表情,笑着对殷君馥说。
这是什么尴尬的场面,为什么不说话了。刚才这事不应该过去了吗?闻瑎忍不住心中吐槽的欲望,殷君馥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脸红得像刚出嫁的小姑娘,果然这种时候还得是自己先开口吗?
但是,着实奇怪,他为什么会这么敏感,常人看到这种情况会一瞬间想到毒药这种事吗?
闻瑎心中一堆问号,算了,先转移话题,等这件事过去了她再好好问一下殷君馥。
“刚才我们聊到哪了?”
刚才闹了个大笑话,他此刻的思绪早就乱成了一团麻。
两人的对话就这么结束了,殷君馥几乎片刻也没有停留就离开了这间屋子,莫名给人一股落荒而逃的感觉。
殷君馥后知后觉地才发现,他一只手就能把闻瑎环住。细腰盈盈可握,殷君馥狠狠地摇了摇头,不对,他在想什么。但是,她身上好软,和自己不一样。
他越想越乱,脑子里一下子像是水沸腾了。
刚才的细节在他的脑子不断重播回放,她那时似乎发出了闷哼,嘴唇也被咬得艳红。这个突如其来的情景突然浮现在脑海之中,像是钩子一样缠在了他的心上,殷君馥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殷君馥突然给了自己一拳。
闻瑎等他走了之后,才敢小声的嘶了一声,手劲也太大了,真的好疼。她背着手揉了揉后背,不出意外地估计是红了。
闻瑎抿了抿嘴,眼神沉下来。按照血缘关系,她还要叫陈徐恩一声表弟,明天就要见到他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翌日凌晨,天色漆黑如墨。
殷君馥从梦里惊醒,呆愣在那里良久,直到夜晚的寒意驱走了心中燥热。
微卷的发梢在空中浮动着,他把脸埋进手中,嘴里不知呢喃着什么。
上午,曹家客栈。
曹鹃荷和往常一样坐在柜台后面看着账本,算盘噼里啪啦地响。
饭点过去了,这客栈一楼大堂里除了收拾东西的店小二之外,便没有其他人了。
外面声怎么这么吵,店小二把抹布一放跑到外面,随便抓住了一个面目和善的老汉。
“诶,老伯,你们这是准备干嘛去,怎么这么兴奋。”
“闻县令抓了一群人,都是赌徒,娘了个乖乖,二十三人嘞,”这老汉突然大笑起来,“我们邻居家那个无赖混混也被抓了,我准备去凑凑热闹看他笑话。”
一旁的大婶瞪了他一下,老汉缩了一下脖子:“嘿,小兄弟,不跟你说了,先过去了。”
店小二笑着拱手:“多谢,您先忙。”说完转身飞奔回客栈,“老板,你知道不,官府······”
曹鹃荷眉头皱起来,赌徒,嗤笑一声,手下的算盘发出的声音更响了。
大街上,这对老夫妻走远了。
大婶看了眼周围,对着老汉使眼色,显然有了脾气:“也不知道你脑子里想的是什么,没事就来看闻县令审案子。还有,祸从口出,祸从口出,你都年纪这么大了,怎么还管不住自己的嘴,说什么邻居呢,要真让邻居家的人知道了,看你怎么办。”
“老婆子,我······”
“你什么你,行了,就在这分开吧,后面不顺路了。我去买东西了,记得午饭的时候回来。”
老汉撇了撇嘴,不过转头就开心地往县衙那个方向奔去。
这老婆子可不知道,闻县令厉害着呢,没错看闻县令判案断案啊,他心里就觉得舒坦啊。那些个欺压我们的坏人伏法,现在宜新不比原来好上太多了嘛。
县衙外呜呜泱泱围了一群又一群的人,水泄不通。
不过这次,闻瑎却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结果,陷入了僵局。这些人除了承认自己参赌之外,其他任何事都是一问三不知。
闻瑎想着她昨日看到的这二十三人的档案,垂眼沉思,瞳孔猛地一沉。
陈徐恩这次也在外面看着,他不清楚闻瑎到底想干什么,但是如果仅凭这些人就想抓住长峰寨的把柄,未免也太天真了吧。他可以肯定是殷君馥把这赌场位置传出来的,不过他并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杨三勉。
这闻县令说不定要失算了。
他皱着眉头,盯着大堂内,这种眉头紧皱的模样和曹鹃荷几乎一模一样,若是两人同时站在一起,绝对不会有人认错他们之间的关系。
陈徐恩冷眼观察着,却发现闻瑎丝毫未见慌乱。不知道是不是装模作样,心里啧了一声,若是此事不成,那他们也没必要合作了。
长峰寨早就不是以前的长风寨了,陈徐恩想到这两年寨里的变化,身上的冷意愈发明显,他发出了一声冷哼,双臂习惯性地环起来,却不小心碰到了傍边站着的人。
他身旁一人被吓了一跳,“小伙子,你干什么呢,吓死老汉我了。”
“老人家,对不住。”陈徐恩如此礼貌的道歉与长峰寨上简直判若两人,要是让周副首领看见他这副样子,绝对直呼见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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