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让安佳茅塞顿开,她顿时笑了:“也是,我和小蝉最有缘啦!”
围观排名的同学们渐渐四散,但讨论声越来越响。
身后陈姜安的声音尖锐刺耳,无法忽略:“有些人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整天看书结果还是吊车尾呢。”
安佳咬牙切齿,拍着桌子想反驳,被林蝉一把扣住了手腕。安佳瞪她,林蝉摇摇头,劝她不要冲动。
没有人搭理她,陈姜安表情一滞,轻咳一声,修长的指尖在脖颈间的项链轻轻抹过。和她同宿舍的刘莉眼睛一亮,扬声喊:“姜安,这就是楼祁送你的项链?”
将衣领理好,项链被半遮半掩,陈姜安羞涩道:“也……也不算啦。”
“怎么不算!楼祁把自己的贴身项链都送你了!你们什么关系啊!”刘莉这一嗓子,全班级都听见了。
女生们听到楼祁的名字,纷纷围了过去,稀奇羡慕地讨论陈姜安和楼祁的关系,一脸艳羡。
“这次楼祁又是年级第一,姜安你也进步很大,是不是楼祁辅导你了啊?”
“姜安,你和楼祁是不是……在一起了呀?”
林蝉脑海里闪过那天陈姜安向楼祁告白时的对话,她送给楼祁的礼物,应该就是项链。她隐隐明白了什么,头埋得更低看书。
安佳扭头嫌恶地瞄了一眼,回头轻啧一声:“一条男款项链,鬼才信是楼祁给的呢。楼祁那家伙又不是周旭阳那种骚包,他才不喜欢戴项链呢。”
这话声音不轻不响,恰好让陈姜安和周围的女生听见。陈姜安脸倏地苍白,表情僵硬,费尽全力才维持住骄傲的笑容。有人小声议论,安佳挽着林蝉的手,甩着齐耳短发离开教室。
自习课,陈老师带着花名册和排名表进教室,将全班座位大换血。因为林蝉和安佳成绩挨得近,就没有将两人分开。
安佳心情很好,自习课下课时叮嘱林蝉等她,跑出教室,大约五分钟后又风风火火回来,微喘着回到座位上,偷偷塞给她一个盒子。
一只手机包装盒,看着还很新,是去年款的苹果手机。林蝉不明所以地看安佳:“这是……”
“嘿嘿,楼祁他换新手机了,这是我从他那搜刮来的。”安佳眉飞色舞地邀功,“你不是没有手机吗,肥水不流外人田,资源再利用,借你用。”
林蝉打开手机盒,看着里面八成新的苹果手机,手心渐渐冒汗。她想要拿起手机,可是手指微微颤抖着,干脆缩回手攥成拳。
“这太贵重了……”林蝉小声说。
安佳从自己包里找出一张新的手机卡,不容林蝉拒绝:“他放着也是浪费,旧手机也卖不了几个钱,你就拿着呗。我让我爸助理送来一张手机卡,是我名字的,你先用着。”
她干净利落地装好卡将手机递给林蝉。林蝉手里握着楼祁的旧手机,从指尖泛开一丝丝麻意,渐渐蹿至四肢百骸。她无声地呼了一口气,手指移开,才发现屏幕上被自己按了一个带着汗的指印。
林蝉脸倏地涨红,用手背抹掉指印,轻咳一声。手机上恢复了出厂设置,干干净净的仿佛新手机。
“好了!你赶紧弄个微信,跟我加好友!”安佳激动地催促。
没有用过智能手机,林蝉每一步都慢悠悠的,在安佳一步步提示下,手忙脚乱注册好微信,和安佳加了好友。安佳这才心满意足地和林蝉去吃晚饭。
晚上六点,林蝉赶到了楼祁外婆的浴场。
干净朴素的小浴室门口,奶奶已经在等着她了,带着她参观了整片浴室,指导她每天离开前需要清理一下女浴场的卫生。
林蝉认真听着,下意识地问:“那男浴室呢?”
奶奶捂嘴笑道:“傻姑娘,你又进不去男浴室。等晚上打烊我会打扫的。”
自己只能工作到晚上九点,林蝉不免愧疚:“奶奶,我每天只能工作三个小时……会给您添麻烦吧?”
“傻孩子,这三个小时是最忙的时候,奶奶可以休息不是很好吗?你帮了我大忙啦。再说了,我外孙也会帮我打扫的,放心啊。”
奶奶温和地化解林蝉的歉疚,熟悉了环境后,林蝉就坐到了楼祁之前坐过的位置,守着浴场进门的前台。
此时客人还不多,林蝉递给一位女客人柜子钥匙,坐下来在微信里加好友栏里,输入了林腾的手机号。
林东越给林腾买了一只智能手机,价格不贵,但功能一应俱全,手机号码还是林蝉带着林腾办的。
看到林腾那熟悉的海贼王路飞的头像,林蝉发送了加好友申请:【我是林蝉。】
几乎是两秒后,申请就通过了。
林腾飞快地发来了消息。
你腾哥:【姐姐!真的是你吗!】
林蝉拧紧眉,轻啧一声。这小屁孩,又在偷玩手机。
蝉:【你这个时候玩手机,作业呢?写好了?】
你腾哥:【……姐姐,我错了。】
认错态度倒是很快,林蝉哼了一声,回他:【我室友借我的旧手机,以后有事可以通过微信联系我。但是!不可以告诉爸妈!】
林腾从不质疑林蝉的话,乖乖回答:【好的!我一定保守秘密!】
林蝉勾着嘴角,正想让林腾继续做作业,手机震了震,林腾又发来一条消息:【嘿嘿,这是我和姐姐两个人的秘密!】
喉咙一哽,林蝉忽的眼睛泛起热意。心中隐秘的角落蔓开对林腾的愧疚。
她利用林腾达成了很多目的,未来她也会逃离这个不属于她的家。可是林腾对她却是百分百信任。
她早晚会辜负林腾对她的信任。
这个家,她唯一愧疚的,也只有林腾。
浴场不大,客人不算多,到了八点以后,陆陆续来了十几个客人,林蝉在ktv脚不沾地地忙碌过,这些客人都不算多。她还有时间自学高三的课。
从附近旧书店买了高三的旧教材,现在手里的是高三生物,课本上用记号笔做了很多重点,也有课堂上昏昏欲睡留下的龙飞凤舞,林蝉看得投入,有人走进大堂都没有注意到。
浴室内的水汽弥散到大堂,空气温暖潮湿,林蝉看着书打了个哈欠。头顶上方的白炽灯晃了晃,有模糊的人影落在书上,随即响起楼祁的声音:“看书?”
林蝉一个激灵,如同惊弓之鸟跳坐起来,慌乱地合上课本塞进书包里。
楼祁不动声色地看着一闪而过的高三生物封面,声音平淡:“看来现在客人不多,还能看书。”
脸轰地涨红,林蝉胸口轻微起伏,紧张地说:“现在没人,我才……”她垂下脸,头发微微凌乱,毛茸茸的。
“我很吓人吗?小知了,这么紧张。”楼祁见她受到惊吓的小松鼠似的,勾着唇角笑了。
林蝉慌忙摇头:“没……没有。”
楼祁点点头,慵懒地笑:“哥长得也不吓人吧,别紧张。”
他对周旭阳那句“她看到你就跑”耿耿于怀。
林蝉疑惑楼祁怎么突然说出这话,用力点头。
满意地笑,楼祁拍拍林蝉毛茸茸的头发,她头发很软:“多学习,不要被安佳拖累了。”
他没有问她一个和安佳同桌的中下游,怎么会看高三课本。单肩挎着包,楼祁迈着长腿,径自穿过大堂,进入后院那幢漂亮的小楼。
夜色里,二层小楼亮起金色的灯串,星星点点像夜空闪耀着星星。门合上,没一会儿,二楼中间的窗户亮起灯。
夜色里,星星点点中,一盏明灯点亮黑暗。
林蝉抿着唇,记下了那扇窗。
楼祁住在星空里。
卧室空空荡荡,一览无余,除了一套桌椅,一张床,嵌入式衣柜和书柜外,再无其他。
楼祁把包扔在地上,仰面躺在床上。惨白的天花板上,白炽灯的光刺眼。
裤袋里的手机发出震动声,楼祁摸出来一看,表情瞬间阴沉。他放下手机不接,但对方不依不饶。手机不停震动,楼祁坐起身,只能点开接听,语气生硬地问:“什么事?”
楼父被他噎得呼吸一顿,不满地压着怒气:“让你来北京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我和苒苒都希望你来。家人们都想见你。”
他的语气分明是居高临下的命令。
根本不是他和所谓的家人想见,是他的年龄大了需要接班人而已。
楼祁脸上闪过一抹冷意,眉眼间都带着狠厉,冷笑道:“谁跟你和你女儿是一家人?我忙得很,没事别给我打电话。”
楼父还没来得及开口,楼祁就挂断了电话,手机远远甩到床头。坐在床脚静了几分钟,楼祁忽的起身,抓起外套离开房间。
过道黑着灯,阴森森的。他走到走廊深处的房间,轻轻敲门。门内安安静静,没有回应。
楼祁深吸口气,低哑着嗓子声音破碎:“妈,睡了吗?”
屋内悄无声息,依旧没有回应。
紧抿起唇,楼祁鼻腔泛酸,喉结滑动一下,转身下楼。
时间接近晚上九点,林蝉简单打扫一遍空的女浴室,回到大堂,撞见楼祁从天井出来。她眨眨眼,疑惑地问:“你怎么下来了?”
楼祁脸色不善,明显情绪不好,轻挑下巴,他低声说:“到点了,走,我送你回校。”
外婆的浴场比ktv远,回校要穿过长长的暗巷。林蝉一个女生独自走夜路的确犯怵。
楼祁从车房推出一辆经年不用的老款小电驴,不大,积了一层灰。他擦拭干净,抬眼见林蝉好奇地看自己,楼祁轻咳,不甘心地解释道:“等下年就去考驾照,买辆机车,哥带你飞。”
明明只是随口一说,林蝉心脏重重一跳,像得到了承诺似的。她也知道,楼祁不会将这句话放在心上。
昏暗的巷子里,林蝉分辨不清楼祁的耳朵是不是红了,她笑盈盈地看着楼祁,第一次发现他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路灯昏黄,光线朦胧,有飞蛾在灯泡前飞舞,落在地上影影绰绰。楼祁回头看林蝉,对上那一双清亮如黑色鹅软石的眼睛,一头一麻,挑眉:“上车。”
林蝉从没想过居然有一天能坐在楼祁的车后座回校。这辆小电驴看着不大,速度却挺快,车子起步很猛,一下就冲了出去,在巷子里灵活地拐弯穿梭。
前方是一个下坡,车子以超过它原本的时速往下冲,林蝉几乎能听见破旧小电驴身上发出的哀嚎声。失重感突然而至,她心悬在空中,被狠狠揪紧。
楼祁一路抿着唇不语,盯着前方,带着凉意的秋风扬起他鬓角的碎发。林蝉抬眼看他侧脸,看得出来他应该有心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尽管紧张,林蝉依旧紧紧握住小电驴后侧的横杆,怕自己和楼祁有身体上的接触,也怕打扰到他。不想车子驶出了居民区来到红绿灯,前方红灯,小电驴倏地刹车。
林蝉整个人都往前滑去,身体直接撞在了楼祁后背上。楼祁身体僵住,他敏锐地感觉到少女柔软的胸脯贴着他的背脊,然后偷偷移开。
宽松的衬衫遮盖,看不出来……林蝉不仅藏住了她一双漂亮的眼睛,她成绩也存疑,还掩藏了更多傲人的秘密。
身后女孩小声地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他低低笑了一声,回头说:“嗯,是我急刹不对,我下次注意。”他话里有话。
林蝉愣了半秒,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脸登时红得滴血。
绿灯,再次起步,楼祁放缓了速度,他懒散地说:“你抓紧我。”
林蝉身后没有靠背,抓着横杠并不安全。她小声应了,声音随风四散。手轻轻往前揪住了楼祁的衣角。
楼祁低头瞥了一眼,勾着唇角漫不经心地笑。轮胎正好压过一颗石头,车子上下颠簸,林蝉惊呼一声,双手搂住了楼祁坚实的腰腹。
晚风徐徐凉爽宜人,吹不散林蝉一脸的滚烫。
她小声说:“对……对不起……”
楼祁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风拂过他的脸,身上的木香淡淡的,裹住林蝉。他的衣角被风鼓起,林蝉偷偷的,小心地用手压住。楼祁感受到了那小小的动作,唇角微微勾起。
这时候,林蝉听见楼祁似笑非笑的声音说:“以后少道歉,多跟我说点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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