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逼仄阴暗,只有一方小小的窗户,白天开了灯也显得昏暗。
此刻方棠正站在窗口看着外面方家的庭院,纤瘦的身体,披散下来的长发,瘦弱的好像随时都能香消玉殒。
“方棠,既然没死就快点,爸妈在客厅里等着!”方芯蕊看着转过身的方棠,挑衅的笑了起来,嘚瑟的显摆。
“早上张嵩哥约我出去逛街看电影,你这个嫌贫爱富的贱人为了嫁到周家就和张嵩哥分手了,我正好可以安慰受了情伤的张嵩哥。”方芯蕊恶毒的笑着,俏丽的脸上写满了得意和骄傲。
方芯蕊得寸进尺的继续刺激方棠,“二姐,你放心吧,等你结婚的时候,我一定送你一箱子的女性用品,让你即使守活寡了,也可以自己给自己找乐子。”
污言秽语的挑衅并没有在方棠心里激起任何波澜,冷冷的看了一眼方芯蕊,方棠沉默的越过她径自向门外走了去。
没有看到方棠敢怒不敢言的痛苦模样,方芯蕊脸上的笑容僵硬了几分,有种一拳头打到棉花上的憋屈感。
不过一想到自己和张嵩日渐亲密的关系,方芯蕊顿时又得意起来,迈开步子追了过去。
从杂物楼到别墅不过两分钟的路程,此刻客厅里,方父正在翻阅手中的文件,方母慢悠悠的品着茶,目光冷淡的扫过进门的方棠和方芯蕊。
都是情妇生的贱种,方母从没有特意对她们怎么样。
毕竟身为方家主母,她也需要一个好名声,再者日后将两人当物品一般嫁出去,也可以给自己的一双儿女谋取一些好处。
但是方母的不管不问就等于暗示了家里的佣人和外人,方家对这两个女儿的漠视,方芯蕊装的乖巧,在佣人面前倒是泼辣的很。
而方棠就跟一个隐形人一般,不说外人了,连佣人都敢轻视怠慢她,好在将方棠养到二十二岁,刚好可以嫁到周家去。
“都坐吧。”方母姿态高傲的说了一句,戴着钻戒的手将杯子放到了茶几上。
这个戒指是方父今年送给方母的结婚周年礼物,一枚戒指就六百六十六万,据说戒指上的宝石是皇室流出来的,有市无价的宝贝,在长源市都引起了一阵轰动。
“妈,我昨晚上就劝过二姐了,她已经想通了,刚刚才吃了早饭。”方芯蕊讨好方母的同时不忘给自己表功,她也是笃定沉默寡言的方棠不敢反驳自己。
“想通了就好,周家也是豪门,而且周大哥夫妻最为和善,不会委屈了你。”方母语调缓慢的开口。
最重要的是方棠嫁给周勇了,方家才可以名正言顺的插手周家的生意,宇涛在外面交际正需要用钱,有了周家这个钱罐子,宇涛这边就不用捉襟见肘了。
方父终于放下手里的文件,干瘦的脸上一双眼显得阴冷,盯着方棠无情的训斥,“周勇为国牺牲,是国家和人民的英雄,你嫁给周勇,赡养孝顺他的父母是你的荣幸!我们方家不养无情无义的畜生!”
方棠低着头,过长的刘海下一双黑色边框的眼镜,刚好遮挡住了她眼中的嘲讽之色,说的冠冕堂皇,除了嫁过去是守活寡之外,更重要的是周家不太平。
连家里的帮佣朱婶都明白方家想要名正言顺的插手周家生意,而周家二房也存了同样的心思,毕竟大房都绝户了,他们二房继承家业才名正言顺。
这种情况下,方棠嫁到周家后处境肯定很危险,一不小心被弄死了都正常,真的是大好的因缘,那也轮不到方棠。
耳边回响着方父义正言辞的训斥声,沉默半晌后,方棠抬头看向虚伪假善的方父,突然的开口:“这么光荣的事为什么不让大姐嫁去周家?”
方父错愕一愣,估计没想到没有任何存在感的方棠会开口,还敢将他噎的一阵无语。
要知道即使是大年三十晚上吃团圆饭,方棠从头到尾也是沉默的低头吃,方父对方家佣人的了解都超过方棠这个女儿。
相对于方父的怔愣,一旁方母脸色骤变,一双儿女就是她的一切,方棠这个贱种竟然敢攀扯她的宝贝女儿。
方母眼中迸发出阴冷骇人的寒光,咬人的狗不叫,今天她算是见识到了,连坐在一旁的方芯蕊都不可置信的看着方棠,她这是绝食绝的脑子进水了吧!
别看方芯蕊平日里对大姐方毓和恭敬有加,各种巴结讨好,其实方芯蕊最嫉妒的就是方毓和这个真正的千金小姐。
可是再嫉妒,方芯蕊也不敢诋毁方毓和半个字,否则方母就能将她的皮给剥了,方棠这是被刺激的神经坏了,竟然敢攀扯方毓和。
终于反应过来的方父重重一巴掌拍在沙发旁的圆桌上,怒不可遏的看着忤逆自己的方棠,声音阴冷到了极点,“你竟然还敢顶嘴!你嫁也要嫁,不嫁也要嫁,否则我……”
“我嫁。”方棠突兀的丢出两个字,让正发火的方父再次卡壳了,气的心脏都抽痛起来。
“我同意嫁到周家。”方棠重复了一句,无视着神色各异的三人转身向着客厅外走了去,能离开桎梏的方家,周家的确是最好的去处。
至于嫁到周家后的危险处境,方棠木然着一张苍白瘦削的脸,镜片后的眼中寒光闪烁,她倒是很期待手里多几条人命。
看着扬长而去的方棠,感觉权威被挑衅的方父火大的再次一巴掌拍在桌上,这么多年官场养成的气度再次破功,狠声咒骂了一句,“这个小畜生!”
“好了,别伤了手。”冷静下来的方母拉住怒不可遏的方父,柔声安抚了几句。
方父平复了怒火,拿着文件去了楼上的书房,懒得在方棠这个女儿身上浪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
客厅里再次安静下来,方芯蕊神经绷紧的坐在沙发上,努力的压抑着内心的不安和惶恐。
方母平日里看着很冷淡,也没有虐待她们,可是方芯蕊在方家最怕的就是方母。
“芯蕊,你平日里和方棠很熟,你认为她刚刚是什么意思?”方母再次开口了,语调冷淡的没有一点起伏,完全感觉到任何的怒意。
方芯蕊抬起头对上方母冰冷晦暗的双眼,吓得一个哆嗦,稳了稳心神这才开口:“妈,我估计方棠是故意这样说的,好让我们放松警惕,然后再逃婚,到时候丢脸的就是我们方家了。”
看到方母认同的点了点头,面色也舒缓了几分,方芯蕊顿时来了精神再接再厉的继续道:“方棠平日里装的唯唯诺诺的,估计都是用来迷惑我们的,否则她怎么敢违背爸爸的意思,妈,我担心方棠即使嫁到周家去了,她也不会乖乖听话的。”
其实方家上上下下都对方棠半点不了解,她的存在感太低了。
小时候方芯蕊每一次感觉到家里偏心大姐方毓和,她气不过,又不敢表露出来,所以总是去欺负方棠来出气,那个时候方棠从来不敢反抗,木讷呆笨的就跟傻子一样。
后来年龄大了,上了初中之后,方芯蕊就没有时间来找方棠麻烦了,她忙着讨好方父方母,忙着在外面交朋结友,想要改变自己在方家的地位。
所以放芯蕊几乎也将方棠这个没有存在感的二姐给遗忘了。
第4章 勾引男友
回到房间里,方芯蕊回想着方棠刚刚顶撞方父方母的举动,不由感觉有几分诧异,方棠因为失恋,因为要嫁出去守活寡,所以心情大变?
方芯蕊是在半年前意外发现方棠竟然和一个英俊年轻的男人有来往。
打探消息之后,方芯蕊知道这个男人叫张嵩,今年不过二十五岁,虽然是普通家境,可是张嵩却有武道天赋,在和泓保全公司上班,已经是副经理了。
方芯蕊一开始也没有在意,她自诩是方家千金,虽然地位远远比不上大姐方毓和,可是方芯蕊认为自己至少也可以嫁到豪门去。
所以张嵩这样没有家世背景的男人,即使长的再英俊帅气,即使性格再温和,方芯蕊也看不上眼。
可是一次聚会,方芯蕊在厕所里意外听到两个闺蜜在聊天,她们一边化妆一边嘲讽方芯蕊、“不过是情妇生的贱种而已,竟然还敢觊觎我哥,方芯蕊真是厚颜无耻。”
“你和她计较什么,在贺大哥眼里方芯蕊不过是个玩物而已。”另一个女孩咯咯的笑着,言语里满是嘲讽和不屑。
笑着的女孩长得胖,平日里方芯蕊还瞧不起对方,谁知道大家真正瞧不起的人却是她方芯蕊。
“方芯蕊眼高于顶,大家不过是看在方家的面子上才带着她一起玩,她还真当自己能嫁入豪门。”
“她是个情妇生的私生女,哪个家族会让家里优秀的后辈娶她,再说就方芯蕊那泼辣的性格,娶进门绝对会家宅不宁。”
卫生间隔间里,听着外面的嘲笑声,方芯蕊呆愣愣的坐在马桶上。
以前自己太得意忘形,而今天偷听到的对话如同棒喝,让方芯蕊终于清醒过来,她对方家唯一的作用就是联姻,不管是老的还是丑的,只要有联姻的价值,方芯蕊就必须嫁过去。
认清了事实之后,方芯蕊突然感觉张嵩是个极好的选择对象,他虽然没有家世背景,可是张嵩潜力大。
而自己在普通人眼里那也是豪门千金,所以嫁给张嵩之后,张家上上下下的人都会捧着自己。
如果是嫁入豪门,即使是一些小家族,那些人也会瞧不起她的出生,更别说还有婆婆小姑妯娌,方芯蕊可以想象以后的日子会是多么的艰难多么憋屈,而方家这个娘家也不可能给她撑腰的。
张嵩有能力,日后他们结婚了,爸为了给大哥多找几个得力手下也一定会培养张嵩的,想明白之后,方芯蕊不再好高骛远的嫁入豪门,终于将目标定格在张嵩身上。
比起木讷的方棠,方芯蕊凭着自己的交际手腕,制造了几次巧合,很快就将张嵩给勾上手了,在知道方棠要嫁去周家守活寡,方芯蕊隔三岔五的就用张嵩来刺激方棠。
从方家出来,方棠慢悠悠的在街上走着。
温暖的阳光照射下来,让方棠再次明白自己没有死,没有二十年如一日的被囚禁在公海的孤岛上。
老街是长源市最热闹的一条街市,青石板路两旁是鳞次栉比的店铺,各种手工艺品、文玩古董、美食小吃应有尽有,也是游客最喜欢光顾的地方。
“小伙子,我这里不收画,你要是想卖可以去外面摆个地摊。”说话的老者轻笑着,神色温和,并没有被人忽悠的生气。
“这是我家祖辈传下来的画。”穿着休闲装的青年脸涨的通红,似乎是不满被人当成了骗子,握着画轴的手都用力的收紧了几分。
可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青年神色颓废下来,那股子怒气和傲气都消失了。
“您老再看看,这真的是我家祖辈传下来的画卷,要不是我爸急需用钱做手术,我也不会拿出来。”
“许老,这样的骗子你们玉锦堂每天都要碰到一两个,干脆让吴小子将人赶出去得了。”门口看热闹的一个地摊老板嘿嘿的笑了起来。
自从三年前在城郊后山盘那边发现了一个大型古墓群之后,他们这里就成了骗子的集中店,隔三岔五的就有人拿着家里祖传的破碗破碟子,或者什么古钱摆件来卖。
应有尽有的,从夏商周到明清时期的东西都有,搞得好像那古墓群横跨了整个华夏五千年的历史,什么时期什么类型的文物都有。
许老温和的笑了笑,倒没有说什么。
有时候多看看这些赝品对何尝不是锻炼自己的眼力,尤其是现在的造假技术那也是日新月异,多少高科技都送上来了,仅凭着过去几十年的经验是不行了,说不定就被打眼了。
“小伙子,你说说你这祖传的画要多少钱?”又一个看热闹的胖大叔笑着问了一句。
玉锦堂外面是个宽阔的广场,一些卖文玩摆件的人就将地摊摆到这边来了,这几年流行手串,一般人手腕上没有一两个手串都不好意出门。
所以他们这小地摊靠着游客光顾也能糊个温饱,偶尔来一桩大生意,那还能过个肥年。
对于众人的搭腔,许老也没有阻止,大家都是生意人,和气生财,而且他这是高档的店铺,卖的都是些几千上万的东西,和地摊货完全不同。
许老的玉锦堂基本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他每个月卖出去个把东西,一年的收入就有保障了。
卖画的青年没有开口,反而是小心翼翼的将画卷展开,神色里透着专注和认真。
当放在柜台上的画展开不到三十厘米时,青年眼睛里微微的泛红,双手轻颤,似乎很舍不得将祖传的宝贝拿出来卖。
“这不会是真的吧?”站在许老身边的小吴忍不住的嘀咕了一句,看青年这表情,不像是骗子啊。
许老笑着摇摇头,小吴还是太年轻了。
不过也对,入行不到三个月,虽然也是学过一点文玩古董的知识,可是见识太少,不磨练个十年八年的,估计都不能独当一面。
“这是宋代的《陌上春游图》,三百万我就卖了。”卖画青年声音嘶哑。
目光看了一眼四周的人,青年低着头无奈的开口:“要不是逼到头上,谁会将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宝贝给卖了,日后就算死了,我也没有脸去见九泉之下的祖宗。”
“嗬,这颜色也太鲜亮了一点。”胖大叔咂舌的摇摇头,刚刚看到画卷的第一眼他也吓了一跳,这画太具有震撼力了。
虽然只展开了一半,可画面上远处是峰峦起伏连绵,江河烟波浩渺,左侧的是高崖飞瀑、层峦叠嶂,微翘的屋檐点缀其间。
而画面近景则是绿树掩映、草木盛开,或是亭台楼阁、或是九曲廊桥,人物虽小,可是神态鲜明,就连水面波纹也是一笔一笔细致的勾画而出。
许老估计也没有想到这画展露的技法如此精湛,绚丽明亮的色彩将宏伟壮阔和精致微妙完美结合在一起,这幅《陌上春游图》即使是一副现代人临摹绘画的,那也是难得的珍品。
“小伙子,快将剩下的展开。”旁边有人按捺不住的催促着。
华夏的字画以水墨居多,当然,也有色彩艳丽浓郁的,可画毕竟讲究意境,所以笔墨用色也就是淡雅为主的格调。
这幅《陌上春游图》却艳丽宛若西方的油画,这画若是真品,绝对具有收藏价值。
见吊足了众人的胃口,卖画青年眼中有着得意之色一闪而过,这才慢悠悠的将剩下的画卷一点一点的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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