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珏嘲道:“莫不是你父君妻妾成群子女无数就是为了备下这不时之需?”
栀瑶狠狠瞪了青珏一眼,以前她确然不喜欢魔族那套行事作风,可自长空为寻她归家,两次亲自来接,她的心便也动容了,也悟得父母总是再有不是,终归是一心一意为自己的。
故而现下听得青珏揶揄父君,自得争论两句,“那还好过你神族茕茕孑立!”
青珏戏谑一笑,不作辩解,酒樽刚至嘴边,猛然想起一事,立身端坐问道:“溯予那日过来所问何事?”
栀瑶不满道:“自是你与宛音公主之事。”
闻言,青珏道:“承禹,速去长乾宫请太子殿下过来一叙,本君有话问他。”
栀瑶道:“怎的,你还真打算将你把人家记忆洗掉一事告知她侄儿呀?”
青珏不以为然,“此事自然不可言明。”
“那你深夜将人寻来,所为何事?”
“自是你提醒本君之事。”
栀瑶一脸懵懂,她到底提醒了他什么事,能让他大半夜将溯予从暖床中拉出来。
再见溯予之时,果然是一身的气宇轩昂都掩盖不住眼里的惺忪。溯予也是好奇,见青珏栀瑶院中饮酒,莫不是要拉上自己闲叙家常?
“见过伯父,见过姨娘。”
青珏直接摆手让溯予上前,道:“溯予,你且上前,本君有话问你。”
溯予上前躬身问道:“不知伯父召见所为何事?”
青珏道:“宛音身子可有异样?”
溯予答:“身子无意,只不过神识受损,时而疯魔,时而如常。”
青珏闻言,再次问道:“确定身子无恙?可召药王看过?”
溯予觉得青珏今日有些奇怪,却又不太好打听长辈之间的恩怨,肯定道:“确是无恙,药王也诊过了。”
青珏浅叹一声,“可惜了。”
一语引得溯予发愣,栀瑶哑然失笑。
“伯...伯父,这是何意?”溯予问道。
青珏答:“无事。”
那日杀至妖宫,看着衣衫不整的宛音,他已料定,她与寒仪必定有染。如今询问也是想知道宛音是否有孕,若是有孕,寒仪是拿奕殊的身子与她寻欢的,那孩子必然就是九尾狐族之后,取其心头血去救奕殊也是可行的。
可如今宛音并无身孕,青珏又无法将此事告知眼前两个三万余岁的小不点,只得将其隐瞒,算是保全烨宁宫和东海的名声。
溯予百思不得其解,深夜被青珏帝君召来只为询问宛音姨娘身子是否康健,还是在栀瑶姨娘面前询问的,想来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情意。还在琢磨不透青珏是何深意之时便被请出了晹宸宫。
栀瑶也不知其意,小心思一沓沓涌了上来,却被青珏听得一清二楚。
花前月下,此时又只得他二人对月饮酒,自是不可谈及他人情爱之爱,青珏不便言明,可栀瑶的小心思实在太多了,一则疑他对宛音生情,一则疑他杀入妖宫是为夺回旧爱……
反正就是越来越离谱,听得青珏忍不住冷声道:“本君心悦的女子从来就不是宛音那样的。”
栀瑶被这冷冷一言瞬间收回了所有小心思,酒后误事,竟将天族众神精通读心术一事给忘了!
栀瑶谄媚一笑,道:“帝君,我不是那个意思。”可心却不听话地补了一句,“别否认,你就是这个意思。”
青珏余光瞟到栀瑶那憨态俏皮的动作,嘴角浮上一抹笑意。
栀瑶一怔,知道此话绝对又被青珏听去了,猛然朝着胸口拍了两下,又对着青珏周正揖礼道:“天色渐晚,小女就不打扰帝君清静了。”
不知是酒意上头,还是月色袭人,栀瑶转身之际,脚下不慎打滑,身子径直后倾,眼看就要着地,青珏的脸骤然出现眼前,一磅礴的仙力将其支撑悬空。
月色朦胧,一院幽香伴着青珏身上独有的紫檀香气袭来,栀瑶神色迷离地望着眼前缓缓放大的面容,那般冷峻又是那般迷人,不觉身上一紧,牢牢拽住衣角。且心中甚是期待接下来会发生点什么,却又不知若是真的如她所想,她又该如何回应?
看着栀瑶紧闭双目,小脸也逐渐泛红,青珏戏谑道:“若下次再妄自揣测本君喜恶,给本君加上莫须有的罪名,本君必将你悬在扶桑树上摇曳三日不得停歇。”
语落,栀瑶久久不能回神,待紫檀香气消失殆尽,她才平稳地落到了地上,从方才的暖息暗涌中缓了过来。一地冰凉倒是激起了她点点怒意,起身拍了拍衣角,冷哼道:“臭老头子!难怪天族没有仙子敢喜欢你!也忒坏了!”
待残叶拍尽,栀瑶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瞬间喜笑颜开,道:“不过也好,没了竞争对手,好白菜更易入怀!”
第86章 求救
天妖之战过去月余,天族对三界防守更胜从前,各神山、仙山所居的神君仙者也是主动请缨,领了职责,对妖族严防死守,只待来日诸神归位,齐心渡化妖界。
寒仪这边也没消停,妖界早已被他施下结界,严密至极。那日大战若不是青樾及时赶到,天界早已是他的囊中之物,自己虽是败了,她兄妹二人也没讨得什么便宜。而今若想伺机再战,妖族将士也是不堪大任了。
寒仪调气养息半月,已是大好,闲暇之余踱入院中,静静看着一园茶花,虽不似往日长在烨宁宫时那般喜人,却也还算艳丽。
一阵微风拂过,寒仪指尖轻触眼前并蒂而开的茶花,冷声笑道:“花开并蒂何其艳丽又何其牢固,必先折损其一,才能毁掉另一朵。”
语落,寒仪将稍小的那朵摘下碾碎,须臾,另一朵茶花也如愿掉落。景似他愿,却又似人,寒仪笑得更加癫狂了。
“帝君。”沐霖自珠帘后走来,双目猩红,周身已不见半分仙气。见寒仪回眸,沐霖又道:“帝君,归魂谷的位置找到了。”
寒仪眼睑未抬,冷冷看着院中各色山茶,问:“在何处?”
“悬浮于南海归墟之上。”
寒仪思量片刻,冷嘲道:“归墟里镇压的全是永生永世受尽苦楚而不得轮回的恶灵。怎的,青珏还怕归墟封印不牢,还要在上方以归魂谷压之?”顿了顿又道,“入口何处?”
沐霖道:“此谷开谷闭谷皆由青樾上神操控,无其他可破入口。小臣细观几日,上神每日辰时出谷,酉时归。谷门开启时会有一束金光自九重天而下,穿入南海上空。我等若要入谷,需待酉时青樾上神归谷时方能破门而入。”
寒仪闻言狞笑道:“不知闭谷之时上演一出火烧归魂谷,青珏帝君可会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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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天,灵霄殿。
三君自伤愈便每日召集众仙在灵霄殿商议营救奕殊帝君之事,虽有不少仙者心存不快,但见三君如此笃定要将奕殊帝君救回再责其罪过,也不好妄言。
青樾虽然每日闷闷不乐而来,可想到栀瑶还在晹宸宫里,也算是欢喜的。只是上次在这琉璃台上静坐听着众仙议事已是三万年前的事了,如今身居高位,倒有点不适应,心思俨然已经飞回了归魂谷文笙那里。
青珏神色淡漠,静静看着下首端坐的青樾,同样心思杂乱。若是将文笙乃奕殊设计诱她犯下天条一事说出,青樾会是什么反应?可若是不说,又是满心愧意。
喧嚷半天,久经商榷而无果,朝会还是散了。二人回宫路上,除却承禹,其余仙娥皆是不远不近地跟着。青珏摆摆手,示意承禹也跟远点,才浅声问道:“为兄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讲。”
青樾看着面色凝重的哥哥一半猜疑一半错愕,盯了青珏半晌,问道:“何事?你要成亲了?”
青珏面色一沉,双拳紧握,怒道:“不是!”
青樾无奈耸肩,摊手道:“我还以为咱们栀瑶小宝贝混出头了。”
青珏冷声道:“莫要胡思乱想。”
青樾俏皮吐舌,在遇上文笙之前,她也不知情为何物,如今看着一样不知情为何物的哥哥,她也不敢贸然开导,若是引得哥哥不快,祸及文笙,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且以她对栀瑶的了解,自是有十足的把握栀瑶能将她这顽固不化的哥哥拿下的。
“你与那文笙,可还好?”默然相伴走了许久,青珏终是没忍住,淡然问道。见青樾呆在原地不做回答,青珏又道:“你与他之事,本君全都知晓,不必震惊,亦不必忧心。只是……”
青樾自是知晓哥哥从始至终只为保全自己,但难得见哥哥言辞闪烁,想来是有什么不好言明的隐情,追问道:“只是什么?”
青珏长叹一声,道:“只是若他不过是奕殊为了寻仇在你身边布下的一枚棋子,你可依旧心悦于他?”
青樾闻言,看着远处飘落的槐花陷入沉默。
良久,正当青珏打算宽慰一二时,青樾释然一笑,道:“自然心悦。奕殊兄长不过是安排我与他相遇相知,然他为我舍生忘死,与我两情相悦皆是发自内心,这些皆是奕殊兄长控制不了的。”
青樾坦然看向青珏又道:“哥哥乃天族尊神,自是知晓万物生灵自身意识是不受外力控制的,故而,我为何要去计较那些无关紧要的事?”
见妹妹心胸宽阔,且如此坦然,青珏神色舒缓不少,浅声道:“如此,便好。早日劝他轮回,若想修仙,本君定会助他。”
语落,青珏飘然前行,留下目瞪口呆的青樾久久站在原地不能回神,直至青珏身影即将消失眼前,才猛然追了上去,问道:“哥哥,您是认真的?”
青珏淡然道:“本君何时骗过你?”
青樾虽是在归魂谷关久了记忆力不太好,可关于自小惹下的祸事却是桩桩件件都记得。如今细细一想,降世至今哥哥给她的素来只有偏爱袒护,从无欺骗。只是她没能想到,这份偏爱不仅愿意保她心爱之人魂魄不灭,还愿助他升仙。
此等大恩青樾恨不得立马跪下给青珏磕几百个响头,不料青珏冷笑道:“若想磕头,待本君离世那日,你在本君水晶棺前磕上三日好了。”
青樾上前拽住青珏手腕,撒娇道:“哥哥这般英伟不凡、身强力壮,定能活上几十万载,历经世间百世。”
青珏宠溺地敲了敲青樾额头,无奈道:“闲暇之余,还是请你的文先生好好教教你习文识字吧!”
青樾故作为难道:“那也得您老人家同意我久居谷里呀,这战神一职你不领回,人家只得早出晚归,哪有闲余陪着文先生咬文嚼字?”
青珏浅浅睥了青樾一眼,道:“怎的,心中只有情郎却无兄长?莫不是本君将你抚育九万载还不及情郎伴你两春秋?”
青樾谄媚笑道:“哪有哪有,自是哥哥最为重要。”
难得如此兄友妹恭的场面不仅让晹宸宫众仙娥大为吃惊,也让翩然而来的栀瑶又是吃惊又是羡慕,调笑道:“嗳?如今这兄友妹恭的场面倒不似从前了,是小樾樾吃错药了?还是帝君喝醉酒了?”
青樾上前挽住栀瑶,道:“自然是我吃错药了,哥哥哪能有错。”
栀瑶愕然,这莫不是被帝君施咒了吧,以往见面就掐,背地里便吐槽的兄妹二人,今天这反应很是离奇呀!
青珏静静看着她二人,嘴角带笑,不曾辩驳栀瑶的小心思,也不作解释,大步流星往寝殿而去。
直至身影消散,栀瑶才拉着青樾问道:“何事这般开怀?”
青樾本想坦然相告,可骤然想到待文笙位列仙班之日再将他引至栀瑶面前,栀瑶更是欢喜,故而,青樾故作神秘道:“听闻哥哥他已有心悦之人。”
栀瑶闻言,面色莫名绯红,且心中狂跳不止,嘴上却是不屑,淡然问道:“谁呀?我怎从未听说。”
青樾不怀好意地看了栀瑶一眼,道:“瑶瑶何时也爱打听八卦了?”
栀瑶轻咳一声,道:“你我自然不是八卦之人,只是此事关乎你哥哥,我与你情同姐妹,自是要多问一句的。”
青樾笑道:“只是姐妹吗?我还盼着有朝一日唤你一声嫂嫂呢!”
“莫要胡说。”栀瑶连忙捂住青樾的嘴,又回头往朝阳殿看了一眼,见殿内灯火通明,这才将手放下,面色却是更为红润了。
青樾不住窃喜,瞧着夜色渐近,也不顾承禹为她布好一桌肉食,大袖一挥,胡乱将几道文笙爱吃的菜卷入乾坤袋中,凝神念诀,随着金光而去之时,还不忘提醒栀瑶,今日灵霄殿议事,哥哥未用茶点。
栀瑶对青樾的提点自是心领神会,早就为青珏备好了糕点。且这些日子她也没闲着,青珏兄妹赴朝会,她便去长乾宫与岚依叙话,再往极乐宫陪兮云聊天解闷,同时还不忘向兮云求教了好多种较为清淡爽口的菜式。
在青珏身边伺候了这么久,自是知晓他口味清淡不喜荤腥的,如今得兮云指点,厨艺更是突飞猛进,青珏每夜所食百合燕耳粥皆是出自她手。承禹也不禁感叹,随侍帝君十一万载从未见他接连多日夜间进食。
栀瑶自是得意,众人只知青珏每夜所食乃百合燕耳粥,却不知每日的熬制之法都大为不同,且她每日用来调味的花蜜亦是不同,自然便是同样的粥却是不一样的味道了。
同样与粥搭配的还有各色小菜、糕点,如此一来不仅青珏爱吃,还不觉腻味。
栀瑶如往日般叩开朝阳殿的门,将盏托放下,挪到案前,瞧见青珏正在描一副女子肖像。此女子面部留白,衣着像是自己又似青樾,栀瑶不禁好奇问道:“帝君这是在画谁?”
青珏眼睑也不曾抬起,答非所问道:“青樾的话,你莫要放在心上。”
栀瑶不觉一怔,细细回想方才青樾所言,是让她不要把哪句话放在心上,是他有心上人一事?还是唤她嫂嫂一事?
青珏自是闻得栀瑶心中所想,手中画笔也停了下来,正欲开解栀瑶心中所思,不承想心头骤然一紧,青樾密语传音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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