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放在椅子扶手上，轻轻的敲着椅子扶手：“大致情况我了解了。吴姨娘，你的意思是，你要把四妹妹许给你娘家侄子？”
    吴姨娘脸青一阵白一阵，好半晌，她才咬了咬牙：“王妃娘娘，奴婢知道，四小姐哪怕是奴婢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的亲事也不是奴婢能做主的……但，奴婢娘家侄儿是真的不错，为人仪表堂堂，人品也极好。只要四小姐嫁过去，就可以当家做主，而且又是姑表亲，这是亲上加亲啊……”
    她边说，边觑着庄云黛的脸色，“奴婢知道王妃娘娘对四小姐好，这门亲事除开那些虚名，却是一桩再实惠不过的亲事……”
    庄云黛神色平静的很：“若真如你所说，四妹妹又愿意，其实也不是不能商量。”
    “我不愿意！”陆优辰极为激动的开了口，“大嫂，我不愿意！”
    她激动的跪在了庄云黛身前。
    陆优辰小小的身子裹在斗篷里，这会儿正微微发着抖，她脸色白得像一张纸：“我一点都不喜欢那人，他，他上来就对我动手动脚的……我，我害怕……”
    “辰姐儿！”
    吴姨娘叫了声，想要阻止陆优辰说下去。
    庄云黛手放在陆优辰的小手上：“别怕。有我呢。”
    奇异的，陆优辰因着这一句话，那因恐惧憎恶而浑身都在发抖的不适感，竟然奇异的退了去。
    “嗯。”陆优辰忍不住落下泪来。
    吴姨娘跪在地上，颇有些难堪，只讷讷道：“王妃娘娘，奴婢也是为了四小姐好……”
    “真是为了四小姐好？”庄云黛冷声道，“真要是为了四妹妹好，会让男子去对四妹妹动手动脚？！真要是为了四妹妹好，四妹妹会吓成这副模样？！”
    她甚少发火，这一冷下脸来，惊得吴姨娘话都不说不利索了。
    “奴，奴婢总，总不会害了四小姐……”
    吴姨娘结结巴巴道。
    “好，还在嘴硬。”庄云黛冷笑一声，唤了碧柳。
    “去，让人把吴家查一下。”庄云黛淡淡道，“越快越好。”
    陆霁青给庄云黛留了人，庄云黛跟他有同样的权限，去调令永国公府的所有私兵，以及陆霁青的私人卫队。
    碧柳领命去了。
    吴姨娘脸这会儿是煞白煞白的，她整个人浑身一软，瘫坐在地上。
    第577章 发还给吴家
    “钱姨娘，今晚上辛苦你了。”庄云黛同钱姨娘道，又让芸诗拿了一套金头面，赏给了钱姨娘，“姨娘先回吧。二妹妹怕是还在等你。”
    钱姨娘利落的谢了恩，临走时，又道：“王妃娘娘，按理说以奴婢的身份，不该多嘴，但奴婢觉得，四小姐是个人，不是吴姨娘拿来讨好娘家的东西。说句不好听的，吴家算什么东西，也配？”
    钱姨娘今晚上显然是在吴家受了气。
    她冷笑道：“王妃娘娘，您就当奴婢嚼舌根吧。奴婢过去的时候，吴家那儿乱糟糟的，一堆人都在那儿看着那个吴家的哥儿对着咱们四小姐拉拉扯扯的，还在那儿笑着拍手。奴婢看了，只觉得血都上涌！也不知道吴姨娘这个当娘的，是怎么看下去的！”
    庄云黛一点头：“我知道了。”
    她冷冷的瞥了吴姨娘一眼。
    吴姨娘的血都冷透了！
    她脸色又白又难看，最后对着钱姨娘恨声道：“钱碧香！你是不是嫉恨我，从前抢了老爷对你的宠爱？！你今日要这般害我！”
    钱姨娘冷笑一声：“你未免也太把自己当回事！老爷多情，总有更年轻更漂亮的，与你何干。我今日多这些嘴，无非是因着我的二小姐，同你的四小姐差不多一般大！”
    她说完，看也不看吴姨娘一眼，抱着庄云黛赏赐的头面锦盒，挺胸抬头的迈出了正厅。
    吴姨娘整个人颓败的就像是一朵开败的花。
    陆霁青跟吴家的资料，几乎是一前一后进屋的。
    陆霁青原本看着这还亮着灯的正厅就有些皱眉，迈进正厅一看，就见着厅里跪着个吴姨娘，他妹妹陆优辰坐在他王妃的身边，正厅里的气氛压抑极了。
    “怎么回事？”陆霁青问。
    打从陆霁青进来的时候，吴姨娘整个人就有些不大好，这会儿陆霁青一开口，她自己先心虚的直直磕起头来：“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陆优辰看得心里难受，死死的咬着下唇，起身给陆霁青行了礼。
    陆霁青抬手，又冷冷的看了吴姨娘一眼。
    因着这一眼，吴姨娘几乎整个人都瘫软了，也不敢再出半点声。
    庄云黛抖了抖手上的一张纸。
    这是陆霁青手底下那效率极高的情报部门送来的。
    “看了点有意思的东西。”庄云黛似笑非笑，抬手递向陆霁青。
    陆霁青顺势在庄云黛另一侧坐下，接过那纸一看，见上头写着的是一个姓吴的人家，这三年来的一些发迹史。
    陆霁青一目十行看完。
    这些日子，他处理政务多了，这一张薄薄的纸，他搭眼一扫，便看出了好多不合常理的地方。
    “吴姨娘的娘家？”陆霁青一猜便是。
    庄云黛点头，似笑非笑道：“今儿吴姨娘带四妹妹回吴家省亲，结果任由吴家的哥儿对四妹妹动手动脚，还说要什么，把四妹妹嫁回吴家。说什么，她那娘家侄子人品贵重……呵，好一个人品贵重。不过才十六岁，就有了一个两岁外室子的人品贵重，还是天天流连青楼画舫，为了花魁跟人大打出手的人品贵重？”
    至于旁的一些，像是吴家人背地里收了多少人的银钱，她都懒得掰扯。
    毕竟，这会儿是在说四妹妹的亲事。
    陆霁青眼神冷了下来。
    吴姨娘浑身冷汗，不敢多说半句话。
    陆优辰难堪极了，小声的哭了起来。
    因着天色晚了，陆霁青是半句话都不愿与吴姨娘多说，让人把她看押回她的院子，明日再行发落。
    翌日，陆霁青与庄云黛一道去了恒升院。
    毕竟，吴姨娘眼下是陆霁青他早死老子的姨娘，这种事，总要在长辈面前过一手。
    “倒也是我不查，让吴家人打着咱们永国公府的外家名头，背地里做下了这么多事。”庄云黛坐在永国公太夫人下手的椅子里，摇头道。
    太夫人听得直皱眉。
    陆霁青淡淡道：“吴家的事好办，今儿我已经让人去把吴家的人押送官府了。”
    庄云黛接话道：“只是，吴姨娘的处置，我想着还是要来跟祖母问一声。”
    太夫人生气道：“她既然这般惦记着吴家，那直接发还吴家就是了！”
    庄云黛道：“祖母，只不过，我是觉得，怎么着也得顾忌四妹妹的脸面。四妹妹到底是吴姨娘生的，眼下又是在议亲的关头。若是把吴姨娘发还回吴家，怕是要引人非议。”
    正说到这儿，外头丫鬟通传，说是四小姐来了。
    陆优辰走得极快，她撩开帘子，进来就给太夫人跪下了：“祖母，大哥，大嫂，优辰不想再议亲了！”
    她这话石破天惊得很，惊得太夫人当即就瞪大了眼睛：“辰辰，说什么呢？”
    陆优辰眼里含泪：“许是孙女的报应吧，从前孙女目光短浅，做了许多错事。其后又接二连三的出事，孙女是真的不想再议亲了……”
    她给太夫人磕了个头，“祖母，不必顾及孙女，我方才在外头听了一句，说要把姨娘发还吴家。孙女觉得，姨娘确实不太适合再待在国公府，发还回吴家，大概也是她的如愿以偿吧！”
    太夫人被惊着了。
    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庄云黛叹了口气，同太夫人道：“大概是四妹妹昨晚上吓着了。祖母莫怪。您是不知道，昨晚上钱姨娘带人赶过去的时候，那个吴家的哥儿正在对四妹妹拉拉扯扯的，四妹妹年纪小，又一直长在深闺中，接触的都是些守礼君子，哪里遇到过这等事？钱姨娘把人带回来的时候，祖母您是没见，四妹妹那小脸白的，看着是真让人心疼死了。”
    庄云黛这一番描述，太夫人心疼不已，一时也不再追究陆优辰说什么，不想再议亲之类的话。
    但对吴姨娘的处置，却是就这样定了下来。
    庄云黛身为王妃，永国公府的当家主母，亲自执笔写了放妾书，将吴姨娘送回了吴家。
    而吴家这会儿，却早已被官府给围了。
    第578章 陆优娥定亲
    吴姨娘回吴家，跟吴家同甘共苦去了。
    陆优辰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待了一日，第二日便又开始如常跟着庄云黛理事。
    看着很是正常了。
    正月初九的时候，二房那边传了消息，说是五小姐的亲事也定下来了。
    一开始，陆霁风给陆优娥选的那门亲事，对方是个为人敦厚温和的翰林院庶吉士。虽只有七品，却是当仁不让的称得上一声清贵。
    二太太一听陆霁风给定的这门亲事，对方是个庶吉士，还是很满意的。但再一听，这叫温常的庶吉士，今年已经二十有八，家境贫寒不说，甚至前头还死了个夫人！
    大概唯一的好处，就是前头这夫人没留下什么子嗣。
    二太太差点要晕厥过去，恨不得揪住儿子的衣领：“你疯了不成？！你，你你就是再讨厌你妹妹，也断断没有给她说个这种人家的道理！”
    女儿堂堂的国公府小姐，风华正茂，嫁妆丰厚，给一个寒门子弟当继室，算什么道理！？
    陆霁风道：“娘，不要只看这些。温常是庶吉士，庶吉士自古有内阁储备之称，前途无量，此乃其一。其二，这温常儿子已经私底下考查过很长时间，性子温和敦厚，办事可靠沉稳，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先前虽说有个夫人，但那夫人是在老家时，温常长辈为其所娶，温常在京城读书，其妻便在乡下照顾父母。温常前头那位夫人将两位老人照顾得极好，两位老人都是寿终而逝。然，温常前头这位娘子，人好，却是个福薄的。四年前便因病去世。温常为其守孝三年。可见其重情重义。”
    二太太还真心动了一瞬，但她想到温常乃是寒门出身，又不乐意了：“你妹妹怎么说也是国公府的嫡出小姐，去给一个寒门的七品官当继室，传出去，说不得旁人要说你妹妹是不是婚前跟人有了首尾什么的！再说了，你妹妹打小就金尊玉贵的长大，嫁去寒门之家，我可舍不得她受那个苦！”
    二太太极为难得的跟陆霁风吵了一架。
    母子两人最后不欢而散。
    庄云黛听说了这事，倒是跟陆霁青聊了两句。
    却不曾想，陆霁青对这个温常还真有几分印象。
    他默然片刻，这才道：“三弟给五妹妹说得这人家，确实不错。”
    “温常，不错。”
    能得陆霁青夸上这么一句，庄云黛一下子来了心思：“真就那么好？”
    陆霁青点了点头：“清正守则，光明磊落，人品也能称得上一句贵重。除开出身，确实是没什么瑕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