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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9章
    因为他们在名分上,都是白含章的老师。
    可自从太子爷担下监国重任后,三少之位空悬已久。
    再之后,便是左右春坊的院首、中允、赞善、司直郎等各种属官。
    他们并无实权,却能参与政务,商讨国事,好协助太子爷理清脉络,对于各种问题献言献策。
    等同一座小朝廷!
    如今,这间大屋里头的多数属官,其实都很认可萧宪所言。
    首先,北镇抚司只受黑龙台的调遣辖制,也只对圣人奏报秘辛。
    即便太子爷再怎么拉拢,他一日没有登基坐殿,便难以完全掌握南北两座衙门,反而落下把柄,显得急功近利。
    可若等到白含章继承大统,那黑龙台的归附就是顺理成章,根本犯不上耗费心力,做这份无用之功!
    其次的话,纪渊从不入品级的云鹰缇骑,坐上五品千户位子,才过去短短半年。
    再封赏开府建牙之权,岂不是摆明要跟辽东边将唱对台戏。
    上一次,太子爷下旨阻拦凉国公入京,处置杨榷,就已经寒了淮西勋贵的心。
    现在又毫不遮掩,冲着辽东边将下刀子,岂不是把这两座山头,往其他几位藩王那方推!
    詹事府众人身为太子属官,他们所做的一切,必定都是直奔从龙而去。
    自然不可能眼睁睁见着白含章,因为一时的任性,损伤东宫一党的势力羽翼。
    “萧舍人所言也不无道理。
    殿下,纵然纪九郎武骨卓绝,天资横溢,可到底年轻,日后还有很长的道路要走。
    没必要急于一时,大加提拔。
    如今就给开府建牙,接下来又该怎么封赏?”
    一位从八品的司直郎好像得到授意,亦是起身走到大屋中央,拱手作揖道。
    “确是如此,巡狩辽东寸功未立,凭什么受封赏?
    我若是纪九郎,哪怕殿下执意恩赐,也无颜接下!”
    又有一名从七品的录事出言附和。
    由于白含章用人不问出身,议事畅所欲言,对于纳谏保持鼓励,詹事府倒也没有很明显的上下尊卑。
    随后,又有几个六品的赞善、中允站出来说话,恳请太子殿下三思而行。
    “寸功未立?”
    白含章坐在那张雕龙大案后面,从堆积如山的折子里面,随意抽出四五本甩到下方。
    “华容府斩杀赤练、白眉两大法王,帮主怀王揪出藏在三千门客的灭圣盟余孽!
    更不提,拦截入关的右护法天运子,挫败这个奇士天选……三更堂派出七八个杀手,也被纪九郎杀得干净。
    那些人,皆是大寇!
    个个都在六扇门的通缉文书上,没有谁低于千两悬赏!
    前不久,纪九郎还呈上一份至关重要的密报,抓到本朝天字号大逆,穆如寒槊的蛛丝马迹!
    这一桩桩、一件件,难道不该赏?”
    萧宪弯腰捡起那些辽东发来的折子,打开扫看过去。
    里面记述详细,远比白含章所说的要丰富,也更令人难以置信。
    若非有华容府主周绍成为证,他是绝不相信,区区一个五品千户能够搅出这般大的风浪!
    “殿下,有功可赏!只是赐下开府建牙的大权,未免有些过于隆重!”
    萧宪埋低脑袋,咬牙说道。
    “本宫晓得你们是什么心思,觉得纪九郎巡狩辽东,收拾烂摊子势必得罪各方。
    赏他,无疑会让东宫名声受损。
    可古往今来、历朝历代,哪有行革新之举,而不流血、不动刀兵的好事?
    诸位都是学宫的俊彦,平时坐在詹事府高谈阔论,激扬文字。
    所想所求的,乃是丹陛之下,身披朱紫官袍!”
    白含章揉了揉发胀的眉心,沉声道:
    “但凡治国之才,切忌眼高于顶,只瞧得见朝堂上的风云变幻,却不愿看一眼底下的情况。
    你们一个个都讲,纪九郎所立功劳配不上开府建牙的封赏。
    可谁曾想过,五品的千户带几百人,巡狩白山黑水那样的苦寒地,每走一步,等待他的是什么?
    拦路的豺狼虎豹,凶险的刀山火海,不怀好意的草莽龙蛇,手握重兵的彪炳武侯!
    易地而处,尔等可愿走这一趟?
    倘若有人应答,本宫立刻下旨,外派到朔风关、绝云城、裂海走廊……”
    屋内鸦雀无声,静到落针可闻。
    “怎么?这时候不见诸位的慷慨志气?
    看来你们也清楚,这是一桩闯龙潭、探虎穴的苦差事。
    可既然明白,为何本宫要封赏纪九郎,全部认为不妥?
    难不成,纪九郎尽心尽力给东宫办差,临了,本宫还要把人推出去,平一平淮西勋贵、边关武将的怒火?这就是诸位的治国之策、用人之术么?
    倘若如此,本宫很会失望!”
    白含章缓缓起身,双手撑着大案上,如真龙垂眸,凝成实质般的威严散发,叫众人肩头一沉,险些跪倒下去。
    “你们想的是,本宫还未登上大位,需要拉拢勋贵、安抚边将,这样才能平稳等到圣人出关,继承大统的至尊宝座!
    这样的事,监国二十年,本宫日日都在做。
    如今,规矩该变一变了!”
    始终未曾出声的詹事府院首,终于起身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