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要死了。
    不能报答这位公公了。
    云忱怔怔看他，眼尾慢慢红了。
    王速喜慌了神，转头想叫皇帝过来，可他又想到皇帝这会儿一定就在门外看着，要进来早进来了，只能又坐回去，轻轻揉着云忱的胸口：“没事，晕的话就多睡一会儿，公公陪着你呢。”
    云忱被他扶着又躺下，四肢被搓热的手揉捏着。
    抵不住困意的云忱睡了过去，再醒过来时，已经是下午时分。
    他恢复了点力气，靠在床上出神，纤白修长的手指松垮地搭在暖炉上，烤的指尖粉红透亮。
    这是周楫之的寝殿。
    看来，他没能杀了自己，被周楫之带回来了。
    可他叛国弑君……
    又有什么脸面活着呢？
    王速喜拿了饭食进来，想要喂给他吃。
    云忱眼眸深了深，虚弱道：“公公，我自己来。”
    云忱在宫外的时候就不愿意多劳烦王速喜。
    他没多想，嗯了声，就把碗给了云忱。
    云忱手腕虚软，接过来时没拿稳，落在床边一撞，碎瓷飞溅了一地。
    王速喜心惊地把人往里抱了抱：“烫着没有！扎着没有，手给我看看，还有那一只！”
    云忱：“公公，我没事……咳咳……”
    王速喜连忙抚他后背帮人顺气，转头对愣在一旁的小太监们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东西收了！”
    宫人们连忙过来，先把床上的碎瓷捡走，再收了地上的碎片。
    陈垚已经被送来了。
    周楫之本意是让云忱的身体再恢复些，就先在外头避着，让王速喜照看。
    听见碗碎的声音，周楫之心都跟着一颤，立刻推开内殿的门。
    推开的一瞬间，他看见云忱一边咳嗽着骗过王速喜的目光，一边藏了片碎瓷，轻轻贴在袖子里的手臂上。
    周楫之将这一切收进眼底，心脏猛地痛了下，沉默地走了进来。
    云忱看见周楫之来了，袖子下意识地往里缩了缩，藏在了被衾里头，垂着头不看周楫之。
    周楫之弯腰，把人抱起来，好让王速喜和宫人们换上新的，干燥的被褥。
    云忱捏着袖子，但因为体弱，不得不伏在他身上。
    身子甫一挨过去，云忱就嗅到一阵血腥气。
    他受伤了？
    云忱抬眼看他，周楫之却看着别处，下颚紧紧绷成条锋利的线。
    因为抱着他，身上一直未处理的伤口被牵动。
    周楫之冷汗涔涔，脸上的血色褪去，就连唇色都淡了许多。
    等被褥换好，他把云忱放回床榻上时，肩上有血涌出来，微不可察地轻哼了声。
    云忱终于开口了：“你受伤了……”
    第391章 病美人帝师又吐血了40
    宫人们全都离开。
    周楫之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云忱的话，然后大手捏住云忱的手腕，将那碎瓷片轻缓地取出来。
    云忱自知被发现了，也不挣扎，任他将东西拿走。
    周楫之撩开云忱小臂的那截中衣，仔细去看他有没有被扎伤，声音沙哑道：“陈垚没死，现在就在外殿。”
    云忱身子一僵。
    他忽地想起那薄薄窄窄的剑，这才明白了周楫之的用意，眼睛慢慢红了。
    周楫之说完，开始动手解自己的衣裳，露出尚未愈合的伤口和几道疤痕：“孤没有用你的军防图，这个伤是在船舷上划的，这处是暗箭，这处是烧伤……至于你教周泾之的那些，孤不传位给晋王，等他有了子嗣……”
    云忱的眼泪从眼眶里滚了出来：“圣上……”
    “别哭。”
    周楫之擦了他的眼泪，转身拿来一个布包。
    他当着云忱的面拆开，里头是云忱被毁后又被修复的玉佩。
    周楫之：“当时孤看到这块玉佩，以为你……以为你死了，又把你认成陈垚，才做了那些混事……孤错了，孤向你赔罪……”
    云忱不愿意回想那段被羞辱的经历，闭眼打断了他，轻轻道：“圣上无罪，扔了吧。”
    周楫之声音一顿，一口血险些涌出喉咙。
    他知道。
    云忱是在意的。
    在意自己对他做的那些事……
    周楫之生生将血咽了下去，对陈垚的恨意更是无边无际，磨了磨牙道：“好，孤知道无法补偿你，孤先帮你收着……”
    [云忱：呵呵，陈垚惨咯。]
    [系统112：你让主神难受，就是为了让他多虐陈垚？]
    [云忱：当然啦。]
    陈垚嘴被人扒开塞了参片，周楫之亲自用滚烫的热水浇了他一身。
    陈垚惨叫着，精神失常一般狞笑起来：“都是他教你的吧。”
    “下一步要做什么，杖打一通，还是把孤摁进池塘里？”
    “死一个黄门侍郎又如何，孤下了罪己诏又如何，回来宫里还不是要拿他出气！”
    “怎么不动手，哈哈哈哈，他都教你给我带项圈了，没教你这个吗？”
    周楫之抓着他的头发，怒的双眼血红：“你……”
    他终于明白，自己不过是让周泾之道歉，云忱却吓成了那副模样。
    也终于明白，周泾之只是寻常的礼待于他，乖巧地喊一句老师，云忱就哭的止不住，还因为松懈下来大病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