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嫁侧妃奋斗史 作者:逸子晗瞻
靖王出宫 下
天将一擦黑婉容就慌慌张张的进门,一抬头看见程秋已经站起了身,转脚就让开地方供她出去,自己也跟着她急急朝外走:“主子,前院传来的消息,说王爷他再有两刻钟就到了。”
“人还没怎么样呢,你慌什么!”见她一脸惊慌的模样,程秋忍不住低声喝道。
自从薛世清得了肺痨的消息传出来之后,靖王府里简直乱了套。方晴有心无力,又被打击的不轻,能支撑着自己那副身体已是极好的定力了。而程秋也从丫鬟们口中得知,这年头的肺痨就是黑白无常的锁链,虽不会立时就要人的命,但却能把人折腾的形销骨立。就算日日汤药伺候着将心养着,到最后见了血也不过能挨个两三年。更何况这病极易传染,靠着的亲近人说不上什么时候就染上了,到时脱不了一个死。
想着古代的医术不发达,这样的病也能要人的命,程秋眉头紧锁——前两天明明还好好的,怎么会眨眼就确诊了肺痨?更何况即便是确诊了,终归是自己的亲儿子,皇帝怎么会立刻就遣人将他送回来了?这未免也太绝情了些。
正想着,迎面正碰上董庶妃和杨庶妃一脸忧色的聚着头说着什么,眼里尽是哀丧。
“你们两个还在这里做什么?”程秋出声问道,“王爷马上就回府了,还不赶紧去后门?”
薛世清得病的事不是太光彩,方晴也怕被大街上的人看到了指指点点,因此说好了等人回来就从后门进。
两人抬头见程秋已经走到面前,急急停了口,低下头去应是,接着也跟在她后面朝前院走去。
眼见快要到后宅拐角的角门,董庶妃忽然拉了拉杨庶妃的衣角,朝她使了个眼色。
杨庶妃瞅了瞅程秋的脸色,终于捱不住董庶妃的压力怯怯开口:“程姐姐……”
“什么事?”
不是没看到她们之间的挤眉弄眼,但程秋此刻懒得多管闲事,又见后门快要到了,口气不免有些不耐。
杨庶妃缩了缩头,又看了看董庶妃,接到她一个鼓励的眼神之后才犹豫着问道:“程姐姐,我们听说王爷他……他中了坏东西的病,现下回了府,可是要遣人随身伺候?”
“这是自然的,”程秋随口就道,“他身上有伤,又中了病,自然需要人在身边伺候着。”
“那……”见杨庶妃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董庶妃恨铁不成钢的剜了她一眼,自己开口问道,“王妃和程姐姐可有商量派哪些丫鬟过去伺候?我听说王妃下令将君华院收拾出来了,可是要将王爷送到那里去养着?”
到此时,程秋要再听不出她们话里的意思就是缺心眼了。她双眼直直的看着她们两个,直到她们承受不住的低下头去躲避她的目光,她才冷冷一笑:“这王府里当家做主的是王妃,这派谁去伺候自然也要看王妃的意思。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进府也有四五年了,和王爷肯定是感情深厚,这伺候的活儿想必也要争着抢着去吧?”
一席话冷嘲热讽,将董杨两人羞得抬不起头来。
想起她们平日里为了亲近薛世清不知明里暗里下多少工夫,还以为一夜夫妻百夜恩,现在必然是为薛世清的病情忧心。却想不到人还没见到,已经开始想着自己的退路了。
不欲和她们多说什么,程秋抬脚就走,也不顾她们呆站在原地没跟上来。
“董姐姐,这可怎么办是好?”见程秋不理她们自己走了,杨庶妃皱起一张泛白的脸,“王爷那里肯定得有个主子伺候,这府里头算得上主子的总共这么几个人,王妃身体不好,是肯定不会去君华院的。剩下的四个人,于侧妃和程侧妃位分比我们高,家里势力也大,王妃顾忌着这些肯定不会让她们去,那剩下的就只有我们了。”
她说着,脸色也一点一点暗淡下去:“你的家世好歹比我好,想我进府以来,王爷的宠爱没得着多少,孩子也没见着个信儿,一直都是个庶妃,难道真的要陪着王爷去……”
董庶妃看着她那懦弱的样子,忍不住暗自撇了撇嘴,嘴上却安慰道:“妹妹你也别急,王爷的事现在还不好说,我们还是先去迎接吧,免得去晚了被人说嘴。”
说是两刻钟到,但方晴和程秋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才看到一架乌黑顶的桐油马车轱辘轱辘的从幽暗的小街穿行过来。
马车到了眼前停下,方晴就由着程秋扶着她的手蹒跚着上前,整个身子都哆嗦着像秋天的黄叶。
先下车的是于静,她眼眶红肿双颊惨白,人早已没了平日的骄纵明艳,下了车叫了一声王妃后就呆呆立在一旁,低着头不言不语。
方晴嘴唇哆嗦着,双眼死死的盯着从马车里被抬出来的薛世清。刚一看着他的脸,就猛地扑上去,呜咽了一声后直接昏死了过去。
程秋示意婉容和方晴身边的大丫头紫英将她扶下去,自己则上前去看薛世清的情况。
短短一月不见,薛世清似乎比刚受伤那会儿更加虚弱,一张脸上瘦的没剩多少,两颊都高高的凸出,眼窝深陷,胡茬旺青,裂的嘴唇更是没有一丝血色,哪里还有成亲时玉树临风的一丝旧影?
程秋眼睛一眯——这幅样子,只怕挺不了多少日子了。
正想着,就见原本微弱呼吸着的薛世清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迅速浮起大片不正常的红晕,眼睛却依旧闭着,嘴却张着吐出些淡黄的痰来。
抬着他的小太监一见他突触痰来,脸上俱都变色。其中一个开口道:“这位是程侧妃吧,靖王爷奴才们已经送回来了,您看是不是尽快让府里的侍卫将王爷送回院子里去养着?”
程秋猛然回神,略点了点头,回头吩咐等着的侍卫们接过薛世清,将他送到君华院里去。
见薛世清脱了自己的手,那群小太监都暗自松了口气:“程侧妃,里头有禁令,入夜之后不得随意行走。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奴才们就先告退了。”
程秋自然知道他们是怕被薛世清传染这才急着离开,点点头让丫鬟将赏钱一股脑儿扔给他们容得他们自己去分,便招呼剩下的人回府。
等安顿了昏倒的方晴,程秋才有功夫缓口气,接着又到君华院里去探问情况。也不知道方晴用了什么法子,昨天京城里那些专治肺病的大夫都被请了来,此刻全聚在君华院里给薛世清探诊。
程秋到的时候,屋子外头站了一大圈人,个个都低着头沉闷无声。程秋眼角一扫看见于静披着件薄披风坐在从屋子里搬出来的一个小凳子上发呆,便快步走过去开口问道:“于侧妃,你怎么在这里坐着?小心着了凉。”
于静慢半拍的抬起头,脸上神色恍惚:“我……我不敢呆在屋子里……你看,他们都不敢呆在屋子里……”
程秋眉头一皱,知道她是连日来受的打击多了一时神恍惚,转头看见她身边的丫鬟伍月正站在一旁:“伍月,你是怎么照顾主子的?还不赶紧将你家主子扶进屋子里去歇着?”
伍月畏畏缩缩的上前:“程侧妃……钱大夫正在屋里给王爷把脉,我家主子现在进去只怕扰了钱大夫的诊断……”
“混账东西!”程秋一口打断她的话,“你家主子在里守着王爷这么些日子,回了府里正是该好好休息才是。这君华院里这么多的屋子,你难道不知道另外找一间给她休息吗?”
伍月闻言,也不敢像往日那样直眉瞪目的反驳,乖乖应了上前扶起于静就朝旁边的厢房走去。
程秋叹口气——薛世清身为王爷,不过是生了一场病,除了原配妻子竟然连个真心守候他的人都没有,这是不是另一种的悲哀?
现时靖王府里数得上的主子一个身体虚弱心神俱伤,一个极度疲累神恍惚,只剩下一个一直置身事外的自己了。
深吸一口气,程秋转头朝正屋走去,在门口看了立在门外的丫鬟小厮们一眼,神色冷淡的进了屋。
钱大夫正坐在床前的一个矮几上,隔着床帐为薛世清诊脉,捋着花白的胡子神色凝重。
“钱大夫,您是京城里治心肺方面的翘首,”程秋见他欲言又止,直接问道,“还请您直言,我家王爷的病情究竟如何?”
“这……”钱大夫皱着眉头筹措着言辞,“老朽不过是个乡野郎中,哪里比得上里头的御医能手?”
“钱大夫,有什么话但说无妨,”程秋神色冷峻,双眼直视着钱大夫,“我在此保证,无论王爷最后如何,都会将你安全送回家。”
钱大夫闻言,眼神一亮,接着叹了口气开口道:“王爷先是受了重物在口重击,心肺当时已经受了伤。后来可能在疗养时照顾不周中了风寒,又误食了与伤势相左的汤药,这才会使得这肺病发展的如此迅速。”
“事到如今,也只有尽人事听天命。靖王爷是生是死,端看他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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