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美人兮窥东墙 作者:许乘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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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见山道:“剑南铁骑与河西军想要联手安置伤残士兵及阵亡士兵遗属之事,沈蔚已同大哥说过了吧?”
沈珣之倏地垂下眼帘掩住惊讶之色,徐徐将茶盏放回桌上。
“听你五哥说的?”
他记得沈蔚说过,此事定国公世子杨慎言是知情的。
“不是,我猜的,”杨慎行缓缓摇头,“此事,大哥怎么看?”
“你怎么看?”沈珣之尚不清楚他的来意,也不清楚他站在哪个阵营,便再次虚虚挡了回去。
“大哥既这样讲,看来也是瞧出了其中的问题。”至此杨慎行已能肯定自己的判断无误,今日倒是来着了。
沈珣之不动声色地端了茶盏:“还请杨大人赐教。”
他能历经两代圣主仍稳坐金翎皇商之位,自然不是凭运气。
当沈蔚将他们所谋之事告知时,他就已洞察其中凶险。只是他对妹子们一惯有求必应,加之这件事本身并非坏事,便就说不出拒绝的话。
可他也清楚,一旦按照沈蔚他们原本的设想去做,若稍有差池,头一个倒霉的就是沈家。
“萧擎苍与秦红玉终究行伍之人,”杨慎行轻叹一口气,“他们心思磊落洒脱,不惯权术之道,能想到由沈蔚出面扛这旗子,已算难得的谨慎细致了。可他们算漏的一点是,如此一来,便会将沈蔚背后的大哥你,推到无比凶险的境地。”
他们只想到了圣主必定忌惮军方与世家势力有牵扯,却忽略了,若沈珣之这个坐拥金山的金翎皇商与军方有牵扯,圣主同样不会稳坐泰山。
“可若我不帮她,她仍是会去做,届时只怕弄得更糟,”沈珣之苦笑,已明白杨慎行今日是来援手的,便也坦诚以待,“若我硬要拦着不让她做,她必定此生难安。”
此事本身是没有错,做还是要做的,只是得讲究方略。
“萧擎苍、秦红玉关心则乱,连我五哥,还有沈蔚,全都病急乱投医,一径想有人一次解决整盘棋,”杨慎行修长的指节轻轻扣了扣桌面,向沈珣之递出稍安勿躁的眼神,“其实世间万事欲速不达,何不化整为零?”
“看来杨大人已有化整之法。”沈珣之笑了。
多年前他就发现,杨慎行这家伙像会变色,面对不同的人、不同的事分别该是什么样子,极有分寸,从不会乱。
大约只有面对自家小妹时,这厮才是最真我的性子吧。
“我的意见是,伤残士兵这一块咱们谁也别妄动,让该善后的人自去善后即可。”杨慎行认真将自己的应对之策一一道来。
沈珣之有些意外:“你是说……兵部?”他敢打赌,这厮此时敢在他面前提这茬,必定是早有后手。
想必无论兵部尚书愿意不愿意,最后都会被莫名其妙地推到不得不做这件事的地步。
杨慎行淡淡笑笑,并不多说什么:“大哥机智。”
“那阵亡将士遗属这一块如何安置?”这才整件事中让沈珣之最头疼的地方。
四年征战,剑南铁骑与河西军阵亡将士数万人,他们的遗属人数之庞大,就算均摊下来一家只有两三位遗属吧,那随随便便也是十数万人!
虽然根据沈蔚的说法,剑南铁骑与河西军目前都已在筹措资金,并未准备全盘由沈家扛下这巨大开销,且以沈珣之的家底倒也不愁养不起,可此事最凶险之处正在于此。
试想,一个几乎可说富可敌国的金翎皇商,将十数万与军方关系千丝万缕的人全收拢到自己羽翼之下……莫说龙椅上那位听了要跳起来,怕是皇陵里那些棺材板都全要飞起来。
“沙场热血的英雄儿女,对同袍之情看得极重,凡事义字在前,许多事他们根本不会去细想,”这也是杨慎行选择来见沈珣之,而不是与沈蔚或自家五哥商议此事的原因,“事实上,那些阵亡将士的遗属中,定然有人并不愿远离故土,也定然有人并不需、或不愿接受旁人的援手。”
沈珣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认可了他的说法。
“沈家伯父伯母在范阳,接下来便可以沈蔚的名义对外放出风声,接纳自愿投奔的剑南铁骑阵亡士兵遗属。”杨慎行冷静地道出了自己的方案。
萧擎苍与秦红玉之所以打算联手解决此事,无非也就是为了将有限的资金集合在一处调度,可若将两边的遗属归拢到一处,那将在朝堂上引起多大的震动,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
沈珣之认真思忖片刻,深觉他的方案可行:“那,河西军的遗属由谁安置?”
“梁锦棠。”
“谁?!”这个名字让沈珣之惊得下巴都快落地了。
杨慎行忍不住笑了:“从前的河西军战神、已辞官归隐的前光禄羽林中郎将、扶风梁氏三公子,梁锦棠。”
“算你厉害!”沈珣之又惊又喜,伸长手去重重拍了拍杨慎行的肩膀,“他离京已有六年,行踪成谜,你竟也能搭上线。啧啧。”
“自有一些渠道,”蓦地被他嘉许,杨慎行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唇,垂眸笑道,“梁锦棠那头说了,他本人不方便亲自出面,不过会有合适的代理人在台面上,咱们不必管。”
如此一来,敲零打碎,已算得几乎将整件事的动静控制在最小了。之后便是有人注意到,每个牵头人各自都有名正言顺的由头又互不关联,便是圣主过问,也挑不出大的过错。
怎么算,都比沈家单独扛下十几万人要安全得多。
“莫怪弘农杨氏当初曾极力栽培你,你在你们这一辈里,确是出挑的。”松了一口大气的沈珣之终于可以安心喝茶,顺便在心中啧啧道,那世子杨慎言担着半个定国公府,竟也关心则乱,瞎胡闹,简直了。
若真按他们一开始设想的那样,将河西军与剑南铁骑的遗属全拢在一处,那阵势之大,圣主不忌惮才怪,谁摊上都没好下场。
“并非我聪明过人,只是此事我反复推敲了两年,又常年在京中,自是较他们更谨慎敏感些。”杨慎行并不想居功,只笑笑便揭过了。
他有私心的,他自己知道。
“行,那就这么办吧,”沈珣之一扫连日来的郁气,笑意慈祥地端起茶盏,“今日既也见面了,不如咱们顺便谈点家事吧。”
杨慎行闻言倏地绷直了后背,将才端起的茶盏又放了回去:“大哥请讲。”
“文定婚书,”沈珣之似笑非笑地挑眉,“何时交还?”
杨慎行面容端肃,眸色坚定地回视着他的打量:“大哥说笑了。”还你大爷。
两道目光对峙片刻之后,沈珣之忽地拊桌而笑:“你猜,为何这几年我都装聋作哑,从未向你杨家提及此事?”
“请大哥赐教。”
沈珣之素日里行事总给人张扬狂妄的印象,有时简直让人觉着他是在乱来。可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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