痦子的四十多岁的单薄妇人在和富途娘说话。

    “富途娘，原来你还不知道呐，难怪说这段时间你都没动静，感情是一直被蒙在鼓里。我跟你说啊，现在是全村人都知道了，碧莲一个大姑娘家的，竟然盯着你家富途的光身子瞧了个彻底。不然为何大年初一那日，碧莲哭着跑回家的？”

    富途娘看起来正要收晾晒的衣服，瞧她一手正收了一件，正看着那妇人唱念做打的说话，一脸苦相的问道：“碧莲看光了我家富途的身子？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招弟娘，你打哪儿听来的瞎话？”

    那妇人也就是招弟娘，是隔壁村儿的，姓权，嫁给了这东山村王大河，生了三个女儿，就盼着能生个儿子传承香火，所以三个女儿分别叫招弟，带弟，来弟，如今来弟都已经十一岁了，她那肚皮却再没动静，按理说，这个时代的女子没能生个儿子，性子应该被夫家压的直不起来，但这招弟娘却没受丝毫影响，整天就知道东家串西家，嚼舌根子挑拨是非。要说村里最招人恨的富途娘算第一，第二就是这招弟娘了。

    招弟娘听了富途娘的问话，干脆把手里端的洗衣盆放地上，一副要好好说道说道的架势。

    “什么瞎话呀？那可是真真儿的，村里都传遍了。大年初一那天，村里好多半大孩子都去曲老头家了么，就是铁蛋和你家富途说出来的，你家富途还让碧莲给作证，说是那天，也就是去年你把富途光着身子从河里揪回来那次，他穿了裤衩，没全光。死活要碧莲给作证。这话一说出来，懂事的孩子都知道了碧莲是真瞧见了你家富途的光身子了。碧莲那丫头片子，羞的哭着跑回家去告了状，铁蛋他爹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就揪着铁蛋，带了条厚厚的肉去村长家赔礼了。“

    妇人歇了口气，一侧眼，看到了曲老爷子和谢玉娇，忙高声的喊：“哎，那不是曲老爷子家那小丫头么，不信你问她，当时就是在她家呢，她应该最清楚。”说吧就向爷孙俩招手，“老爷子，这是赶集回来啦？小丫头，快跟你唐婶子说说大年初一那天的事儿，看我有没有瞎说。”

    老爷子当没看到她们，背着背篓，牵着谢玉娇冷着脸就要走过去。

    老爷子这行事，村里早就见怪不怪了，也没人多说什么，谢玉娇身为小辈却不好就这么无识那俩人，也就甜甜的招呼了声“两位婶子好！”就紧跟着爷爷走远了。

    “这小丫头，长的真是水灵，算得上咱村里数一数二的了吧。啧啧啧，这才几岁呢，模样就这样好，长大了还不得勾了男人的魂儿去。”她想着自家的三个女儿，长相都随了她，招弟如今都已经十五岁了，还没说亲，要是三个女儿有这小丫头一半的模样，都不愁嫁不出去。她家的女儿长的不出众，又没有嫁妆，谁家肯来提亲。

    “我说，你家富途是不是成天儿的被勾着不着家？不会也是被那小丫头勾着去白干活儿了吧，这小丫头，小小年纪就是副狐狸精的脸，小心富途以后连你这娘都忘了。”其实她也想打富途的主意，富途长的好，又高又健壮，一把子力气，不管是三个女儿中的哪一个，能嫁给富途也是好的，不过，富途娘不是个好相与的，想想还是算了，虽说嫌弃她们是赔钱货，可终归还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还是舍不得被这样的婆婆糟践。

    招弟娘这翻话听在富唐氏耳朵里，也是勾起了一股怒火，想起平日里儿子天天往外跑，到点回家吃饭，简直就跟白养的一样，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去。可她还想着碧莲看了富途身子的事没听太明白，也就压下心里的火气，没好气的说，“你刚才说的碧莲看光我家富途的身子，是什么时候的事？是不是去年天热的时候？”

    “可不就是去年天热的时候的事么，说是你亲自把富途从河里揪回家的，连衣服都没穿一件，一路上多少人都看到了。只不过知道害臊的大姑娘小媳妇儿的扫一眼也就回避了，偏偏碧莲就瞧了正正当当。你家富途回家没跟你说？”

    “那死小子，整天儿的不着家，到家也不说跑哪里野去了，谁知道他在外面都干了些什么？晚上我问问他”说完，也不管人家还站在原地，气呼呼的拽了晾晒的衣服就回去了。留下招弟娘在院门外，直瘪嘴，“看你能的，这下跟村长家杠上，我就等着看你有没有那本事把村长孙女撬回家当儿媳妇。哼！”

    她拍拍身上的衣服，端了盆一扭一扭的往家去。

    ☆、第五十二章 闹起来了

    谢玉娇和爷爷回了家，第一件事就是做饭。爷孙俩一起在厨房忙活，谢玉娇刷锅，老爷子就淘米，等米下锅添上水，盖上锅盖，谢玉娇再点火添柴，烧火。

    待到锅里的粥熟之后，再切了半棵储存的菘菜放了进去，盖上锅盖再闷一小会儿。

    待到差不多的时候揭开锅盖，舀了一小勺的冻猪油放进去，再撒上盐搅和搅和，起锅。

    香喷喷黏糊糊的菘菜粥就成了。

    满满一大盆的粥，最后愣是让爷孙俩就着咸菜疙瘩吃的一点不剩。

    填饱了肚子的爷孙俩，围坐在火炉边上，都露出了满足的神情。

    谢玉娇摸着饱饱的肚子，畅快的对老爷子说：“都说民以食为天，真是金玉良言啊，饿慌了的时候，再吃上一顿饱的，那感觉实在是太好太幸福了，是吧？爷爷？”

    老爷子双手翻来覆去的烤着火，不咸不淡的说：”小丫头，小小年纪哪来那么多感慨？你还没体会到过真正饿肚子的时候呢？“

    只见老爷子像是陷入了回忆，低沉的声音慢慢响起：“虽说老爷子我也没体会到过，不过亲眼看到过别人饿肚子。记得那年遇上天道不好，地里没收成，天下又不太平，百姓们没吃的，就拖家带口的出来逃荒。眼看着他们生生饿的昏倒在我身边，也无能为力，路边上饿死的也不知凡几。都说民以食为天，那时候才真的是天塌了，除了吃人，就没别的可吃，只能等死“

    谢玉娇本来还感慨吃饱了不动弹的感觉真幸福，被老爷子这一说，顿时毛骨悚然，吓的赶紧把耳朵堵上，叫道：“爷爷，快别说了，本来还挺享受的，您这一说，我晚上该吓的睡不着觉了。”

    她刚嚷嚷完顿时感觉自己有些矫情过度，有些不好意思的闭了嘴，盯着火炉不知说什么好。

    人家老爷子只是有感而发，又不是故意吓唬她。

    她放下捂着耳朵的手，也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饿肚子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还有什么事情能大过填饱肚子去？我被拐子抓住那一个多月，天天顿顿饿的两眼冒星星，恨不得把马车厢的木头都给啃了，那感觉，我是一辈子都忘不了。不过，跟那些饿死的人相比，我如今可真的是幸福的好比在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