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诧异,但也把心放下了不少,笑骂道:“好啊,你倒是看得开,算我白操心了!既然你心里有数,那我可就走啦。”
转身走了几步,又想起来什么似的,抿了抿嘴唇,招呼姜云舒过来,愈发压低了声音:“你有事的话还是赶紧来找我,那一位……”她悄悄指了指姜云舒背后的小院子:“这些年来,谁都知道他病得七死八活的,脑子也有点不大清楚,十天里恨不得有八天在养病,根本指望不上!依我看,反正你刚来,还没正式拜师,若是不愿意做他的徒弟,我就去求求我师父……”
姜云舒听到这,心里猛地一跳,莫名地有点闷闷的感觉。来不及细想,已先笑道:“你可别,这边虽然不受人追捧,但也清净,说不定还利于修行呢。何况既然是师尊引我入门,自然是我与他应当有这一段师徒缘分,顺其自然就好。”
姜云颜狐疑地打量她一番,见她不像违心而言,便撇撇嘴:“得,从小就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我又白费好心了。那你好自为之吧,我去给师父办事了,回头我得了空再来看你——可别让人坑了啊!”
姜云舒便笑起来。
送走了姜云颜,她回身推开院门,就见含光真人脸色怪异地站在对面。
她还没开口,含光真人先一步笑了,只是语气发凉,半是讽刺半是自嘲:“怎么?霜华真人可是掌门爱徒,多少人想要拜入她门下而不得,这么大的机缘摆在眼前,你倒乐意跟着我这么个半死不活的废物,小心过几天我就吹灯拔蜡了,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姜云舒没搭茬,只淡淡道:“师尊何必自轻,那些邪物虽狠毒,但上古世家传承也自有不凡之处,若是你真觉得自己时日无多,干嘛还赶在这时候跑去收徒弟。”
她觉得自己的道理十分站得住脚,却没想到含光真人却蓦地一愣,随后扶着院中石桌大笑起来。
他好像听到了个再可笑不过的笑话似的,笑得前仰后合,眼尾都隐隐泛起了水光。良久,才喘匀了气息,仍翘着嘴角:“我活的时间也不短了,以为什么都见过了,但还真没想到竟有人会这么看得起我——你莫不是还对我上辈子那张脸念念不忘,才一厢情愿地往我身上贴金吧?”
他似笑非笑地静静瞧了姜云舒一会,伸出食指在唇上点了点,忽然毫无征兆地转了话题:“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我当年其实是个让人惯坏了的败家子,不学无术又每天惹祸鬼混,就连家传的青阳诀都是学得最差的,除了一张脸以外,就再也找不出一点可取之处?”
第23章 入师门
一转眼,姜云舒入门已有十来天。
但门派中事务繁杂,那位主事的丹崖长老据说忙得连修炼的时间都没有,于是能够证明新弟子身份的清玄宫剑牌依旧没有炼成,她的行动便被限制在了所居的侧峰。
而喜怒无常的含光真人更是让人一言难尽。
他自从把姜云舒领回了门派,就几乎没再费心搭理过她,权当自己下山挖了盆草回来,勉勉强强地收拾了书房把她往里一扔,便任她自生自灭去了。
姜云舒敢怒不敢言,百无聊赖之下被憋得到处乱转。
虽然清玄宫所在的合虚山远观山石嶙峋、满目荒芜,但身处其中便能发现随处都散落着星罗棋布的湖泊和幽潭,附近亦偶尔可见珍奇花木点缀岩壁与湖畔,常有云雾氤氲其间,景色绮丽不似人间。
然而,即便是这样清净优美之地,也不是真的一派平和的仙境。
有人的地方,从来就少不了各种小道消息,尤其当这些半真半假的闲言碎语突然多了一批新听众的时候。
姜云舒便抱着听戏的心态打听到了好些乐子。
据说含光真人脑子不大好——姜云舒听到这话时,就想起他刻薄讥讽别人是蠢货时候的神态了,差点绷不住笑了场——所以当年才会未满月就被生身父母遗弃于山脚,幸得清玄宫一位道号叫做寒石的长老收留,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把这么个痴儿给磕磕绊绊地带大了不说,居然还领上了修行道。
只是可惜几年前他在游历中遇险,虽然强行突破境界结丹才勉强逃过一劫,但却损了元神,而那位对他而言亦师亦父的寒石长老听到消息时正在闭关,一时心神大乱走火入魔,竟就此陨落了。
这瞎话编得起承转合环环相扣,姜云舒简直都要相信了。
但她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因为她接下来就听到有人问她知不知道最近的新鲜事——那个脑子不大好用的含光真人居然收了个五灵根的废物徒弟,听说还是在俗世长到七八岁才开始引气入体的,果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绝配。
姜云舒:“……”
她觉得自己还算是个正直的好姑娘,怎么在外人眼里就沦落到要和那么一朵尖酸刻薄的奇葩绝配的地步了?
她虽腹诽,但却并没把这事往心里搁,她再怎么实心眼,到了现在也大概明白过来了,她那便宜师父大概只是因为元神牵绊而察觉到有人传承了青阳诀,所以才勉为其难地下山把她拎了回来以备不时之需。若非如此,便是再大度的人,只怕也未必会有闲心去帮生死仇敌养孩子罢!
这也是人之常情,虽不公平,但这世上又何曾公平过……
她虽有些委屈,却也没什么怨言,反倒还在某天含光真人问起的时候轻描淡写地笑道:“师尊想多了,我小时候人家就总骂我人贱命硬,搁哪儿都能活得挺好,您老人家就甭操心了。”
含光真人狐疑地瞅了她一眼,似乎不太相信这小姑娘心宽到如此地步,又说道:“你也不用急,等过几年我吹灯拔蜡了,自然有人来接手。”
姜云舒听他说得笃定,却并不想问那个接二手货的倒霉鬼会是谁,反而觉得胸口有些闷,便笑嘻嘻地敷衍道:“我看您老人家好着呢,不是都说祸害遗千年么?”
她刚说完,就觉得不对,连忙轻车熟路地缩了脖子躲到门边,刚掩了半扇木门挡住自己,就听“砰”地一声响,一只茶杯砸在门板上,茶水四溅,杯子掉到地上打了几个转,却似乎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护住了,居然不曾碎。
姜云舒讪讪地把杯子捡起来,刚要耍几句贫嘴,忽然听见一阵零零碎碎的风铃声——说是风铃,其实也不过是几串透明的琉璃珠子,底下拴了几只龙眼大小的金色铃铛罢了。
姜云舒就不动声色地把脏了的茶杯擦了擦,倒扣在托盘里,又捡了一只新的杯子斟上茶,轻轻放到桌上,然后垂手老老实实地退到一边,而含光真人也不知何时敛了神色,脸上又只剩下了那种不喜不嗔的漠然。
很快,院子里就进来几个人。
为首的是个外表接近中年的男子,高矮胖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