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送来的?”
掌柜听她语气不对,立刻答道:“是啊,都是叶家送来的,据说是叶大师亲手打造的。往常叶大师一年到头也未必亲自开炉炼制一件法器,今儿个也不知道怎么了,昨天陆续送了好几样来敝店寄售……”
叶大师?
姜云舒心中一哂,确是姓叶,只不过究竟是哪位“大师”就难说了。
她便意兴阑珊地截断道:“这些我都不要,若你这还有别的就拿来给我看看,若是没有了,我便去别的岛上碰碰运气。”
掌柜愈发疑惑:“道友不再考虑考虑,这几件都是难得的精品……”他说着,又取出一支淡青色玉笛,似乎想要递过来。
姜云舒看也不看,起身重复道:“若是贵店没有别的货物了,我便去别的岛上。”
掌柜这才意识到她竟是下定了决心,虽然不明缘由,却也不便多问,连忙笑道:“怎么会,敝店也算咱们明珠岛上的老字号,怎会没有别的货物了,既然小道友不喜欢这些,还请略等片刻,我去换几样新的过来。”
姜云舒这才面无表情地坐回去。
掌柜第二次带来的法器,若论品质自然远远比不上之前的几件,但也不算糟。
姜云舒仔细挑拣斟酌了一番,想起方宅中那妖艳女修刁钻的鞭法,心中一动,从中选了一条以千年蛇蜕为主材料炼制成的灰白色长鞭,紧接着又买了一枚不过手指长的紫晶小剑,只盼它果真能像掌柜所说一般飞行速度奇快无比。
不可或缺的两样东西买齐之后,她了了一桩心事,便随意地听着掌柜的介绍,又添置了几件祭炼过防御阵法的衣裳,以及炼药的丹鼎和一些材料。这几样皆耗费不少,幸好在从太虚门告别姜宋之时,那位面冷心热的长辈十分有远见地给了她不少钱款灵石,即便是这一番大肆采购之后,积蓄也仅仅少了三分之一。
她心满意足地向掌柜告辞,出门时正好与一个衣着华贵却做仆从打扮的修士擦肩而过。
姜云舒脚步一顿,若有所思地回头看去,却见那人也正好朝她看过来,目光中隐隐透着几分期待。
她想了想,问道:“有一句话请你转达,不知可不可以?”
那人既然被认出了身份,也就不推避,冲姜云舒行了一礼,恭声道:“但请姜娘子吩咐。”
姜云舒垂下眼,平铺直叙地说道:“请你这样转告吧——虽说师尊所赐弟子不应辞,但今后天涯相隔,昔年教诲之恩尚无以为报,弟子虽顽劣,却不敢再多负师尊深恩,不如就此别过。”
她说完,淡淡笑了笑,也不去看那人的表情,只略一拱手便转身离去。
姜云舒心想,不过几日之前,她还听薛瑶说过,天下人那些道貌岸然的说辞都是放屁,可言犹在耳,她放在心里的那个人就信了这些毫无来由的屁话,把她当做了伺机噬人的豺狼猛虎一般避之唯恐不及,而薛瑶所经历过的那些追悔莫及,只怕终究也未曾触动叶清桓分毫吧……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再拿着几件死物,每天自欺欺人地猜想这些补偿之中隐藏的含义。
倒不如情义两讫,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身后的人或许已得到过吩咐,并没有追上来,姜云舒便独自走过渐渐开始熟悉的街巷,身形融入喧嚣往来的人潮之中,心里安静地想,原来撕去了情深不悔的假象之后,他们之间竟还是要用谁亏欠了谁来衡量,而曾经被她放在心底珍而重之的一切,原来终究敌不过一个冷眼,一次绝然的推拒。
而到了最后,她所能说的,也不过剩下一句毫无意义的“难报师恩”。
第52章 初入秘境
明珠岛乃是南海岛群的主岛,这不仅是指它超然的地位,同时亦是指它所在的位置。
它正好位于所有岛屿中间,四周皆是浅滩探入海中,唯独偏北方有一个小小的港口能供小船通航,而这条航路的另一端,是一座名为白沙的岛屿。
白沙岛上风景极佳,清泉潺潺,林木丰茂,港口不远处连着大片细腻的白色沙滩,其上住着寥寥无几的商户与渔民,房屋店铺虽少,却仍因为来往船只络绎不绝而聚满了旅者,显得热闹非凡。
姜云舒便学着其他年轻女修的样子,也赤脚踩在柔软细密的白沙上,混迹于行旅中间说笑,随口打听通往海底秘境的翎舟所在。
或许这海底秘境本来就没什么好东西,人们倒也不藏私,她一路询问着走过去,不仅得到了准确的消息,甚至还遇上几回刻意上前攀谈、希望日后相互照应的低阶修士。
对此,姜云舒不拒绝也不应承,只是十分随和地闲扯,聊上三言两语就将话头扯开,等把人绕晕了,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找个借口辞别。
她这么闲逛了几天,将事情都打听得差不多了,这才特意找了个临近傍晚、人不多的时候去搭船。
翎舟果真名副其实,远远望去如同一根漂在海上的羽毛,在旁边诸多样式中规中矩的船只中间十分特立独行。
姜云舒上船之后又更加惊奇地发现,此船竟然并非造船匠人突发奇想的产物,反而本来就是一根巨大无比的鸟类翎羽,若是抚摸脚下的白色羽毛脉络,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水鸟羽毛特有的如同细腻油脂一般的奇异触感。
船夫是个筑基中期的修士,打扮却像是个打渔为生的渔夫,他瞧见船上好些人好奇地左摸摸右看看,便掀开斗笠笑道:“小心把纹理弄乱了,一会到了海中间漏水!”
他这么一说,果然大部分人便不敢动了。
翎舟这才终于启航。
白沙岛附近海水澄澈,碧空如洗,在这毫无遮蔽的小舟上举目四望,更是让人觉得心旷神怡,出发未久,不少年轻的女修已经叽叽喳喳地发出了赞叹声。
这一趟船上人不算多,姜云舒在船尾找了个空地躺下晒起了太阳,和煦的微风轻轻拂过她的面颊,她眯着眼睛,目光漫无目的地跟随着几只灰白色的海鸟来来回回地划过天际。
她自幼就心思重,从在姜家的那几年算起,即便看似无忧无虑地摊在自己的院子里四仰八叉地睡觉的时候,其实也未必就真的踏实了,再往后,更是每天都要盘算与古早之前的阴谋纠缠在一起的爱憎恩仇。
直到此时,她终于破天荒地不知道要想什么了。
——无论是谁亏欠了谁,谁又舍弃了谁,好像都已不再重要了,天地之间仿佛就剩下了她一个人,无喜无悲地随着海波沉浮。
可就在姜云舒快要完全把自己放空的时候,面前却忽然投下来一道长长的阴影。
她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可那阴影的源头却不愿意放过她,又往旁边错了一步,再次挡住了阳光。
姜云舒装死不成,只好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