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在肚里踢我了,他四个月上就会动了,调皮得紧。”
倚游奇道:“还没出生就会踢人了么?”
涟若笑道:“是呀,你要摸摸吗?”
“还是别了,压坏了怎么办?”
涟若拉过她的手道:“哪里就那么容易压坏呢,你是他的干娘,得让他早点认识你。”倚游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到她肚子上。
“没动静呢,他是不是睡着了?”倚游话音刚落,就感觉被轻轻踢了一下。
“他动了,动了,听到我说话了。”
咚咚咚,咚咚咚。
“什么声音?”
涟若没有回答,将小窗开了一个缝,一纸雪白信笺飘入,卷进来几星雪沫。倚游探头去看,外面水帘沥沥,草木葳蕤,一个人影也无。涟若慢慢展开信笺,每看完一行,信笺就消失一分。待到涟若看完,信笺便消失得干干净净。
“真是个固执的家伙。”涟若喃喃道。
倚游静静地坐着,涟若不说,她便不问。
沉吟许久,涟若忽笑道:“想不想看一出戏?”
啊?看戏,这思维跳得太快了罢。
涟若道:“你且掩了身上的仙气,到屏风后面躲一躲。”
倚游无奈地朝她翻个白眼,闪身变作一朵兰花,端端正正落在绿枝上。
涟若笑了笑,去拉塌边的金铃。仙侍闻声而至,行礼道:“仙子有何吩咐。”
“去把锦鲤夫人叫来,我有话要说。”
仙侍愣了一下,随即去了。
不多时,只听得怀佩叮咚,人未见而语先至:“哟,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仙子竟想见我。”
涟若道:“夫人的饰物太多了些,晃得我眼花。”
“倚游仙子呢?”
“她回去了。”
锦鲤夫人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笑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愿意叫我一声母亲。”
涟若抬起头直视她的双目:“我的母亲只有一个,要叫也该叫您一声姨母。”
锦鲤夫人面皮抖了抖,道:“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现在我是你名义上的母亲,是上仙的夫人。”
涟若凝视着窗前摆放的兰花,那兰花微微摆动,洁白的花瓣映着翠绿的叶子,莹润可爱。
“你是怎么坐上夫人这个位置的,你我心知肚明。要不是母亲病重,父亲借酒消愁,你怎么会有机会。”
锦鲤夫人不愧反笑:“机会只有一次,我抓住了,这是我的本事。现在你说这些有何用,事实就是事实。
我当上了上仙夫人,我的儿子以后会继承璃虹宫,这里将不会再有你的位置。而你呢,坏了名声,还能得到什么好归宿?你母亲终究比不上我,你也比不上我的儿子!”
涟若垂眸不语,锦鲤夫人上前几步,居高临下道:“如果你现在跪下来求我,我可以考虑,给你一个栖身之所。”
涟若抬头,嫣然一笑。锦鲤夫人古怪地看着她,摸不清她心里在想什么。
有心腹跑进来,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她脸上的得意如同陈年的旧漆片片剥落,换上了惊诧,疑惑和难以置信。
她盯着心腹,直像要将她戳个窟窿,吓得那心腹后退一步。
“真的?”
那心腹回道:“千真万确,上仙已经到宫门迎接了。”
锦鲤夫人倏然回头,道:“你,你竟然--”
涟若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怎么,锦鲤夫人还要叫我跪下么?”
锦鲤夫人面色几度变换,忽嘴角一抽,眼中落下泪来,一下子变得哀哀戚戚。看得盆中兰花抖了三抖。
“涟若,你看,你这段时间没着没落的,我也是急糊涂了才说错话。自我嫁给上仙,可曾亏待过你,我不求你记得我的好,只求你看在涟华是你亲弟弟的份上,多帮衬他一些。”
“帮衬什么?”川江上仙喜气洋洋地走进来,“快把泪收了,莫叫贤婿看笑话。”
锦鲤夫人眼光落向身后之人,来人一袭雪衣,衣袂行走之间,卷着细碎的雪沫,面目如霜,气质清冷。她抹了抹泪,笑道:“我这不是替涟若高兴么,涟若长大了,有归宿了。”
川江上仙指着涟若笑道:“你也真是,什么都不愿说,害得父母白白担心,要不是北方帝君和贤婿一回来就赶忙来提亲,你要让我们急到什么时候。”
涟若又将书拿在手里,闲闲地翻着,并不答话。
昭茗上仙对川江上仙拱手道:“我可否与涟若单独说几句话。”
川江上仙连忙道:“可以,可以。北方帝君还在大堂上等着涟若庚帖,好去求天帝赐婚呢,我这就去办。”
众人离开,川江上仙还体贴地关好了门。昭茗眼光一闪,道:“谁?”
倚游还原了身形,巴巴地看着涟若。
涟若道:“她是我朋友。”
倚游忙笑道:“涟若让我看一出变脸大戏,我已经看完了。你们慢慢聊,我先回宫了。”
说罢,向涟若使个眼色,化作一道青光从门缝溜走了。
微风吹过,草叶沙沙响,半片彩虹挂在天空,明媚多姿,一只带着寒气的手拿开了涟若手中的书。
“要不是你突然昏倒被发现怀孕,要不是我恰好从魔界回来,你就打算这么隐瞒下去?”
涟若抬眸,就撞进了一双淡色的琉璃眼中,就是这双琉璃眼,让她那时候迷失了自我。发觉了她眼中的迷惑留恋,那双琉璃眼荡出点点笑意。
涟若道:“这只是个意外。就为了这个意外,要把两个人捆在一起?这不明智。”
昭茗执起她的手,道:“对你来说是意外,与我而言,却不是。”
涟若笑了:“你是为了肚里孩儿说这些话,放心,就算你不娶我,我也会将他生下来好好养大。”
“并不是每一个男人都是你父亲。”
涟若别过眼,昭茗又道:“我父亲一生只爱我母亲一人,就算世事流转,也不曾改变。既然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那就让时间去证明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