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沓厚厚的名片,当天塞出去了一大半。
但凡能说得上话的,但凡能够展现出一星半点的兴趣的人,她几乎都递过名片。
她还隐约记得,那天结束以后,她和苏钰倒在宾馆的房间里,连卸妆都没有力气。
她也点了点收来的名片,所有人都被存进了她的通讯录里,可绝大多数人不过是逢年过节群发一条短信的关系。尤其是随着短信业务的急速衰退,几乎所有的工作联系都已经转接到了微信上,最终也就成为了躺在通讯录里的彻底的陌生人。
可是安欣自觉人家记住了自己,自己却忘了个彻底,多少有些难为情,于是语气也不自觉地软了几分。
“原来如此。抱歉……我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存你的号码。”
对方停顿了片刻,“没关系,我……我那天也没有带名片。”
安欣“嗯”了一声,两人又就此陷入沉默。
大麦在边上喵呜了一声,偏过头斜着眼睛瞅着安欣,长大嘴巴打了个呵欠,随后满脸困意昏沉地趴在了桌上。似乎在催促安欣快些挂电话。
可安欣却依然有些好奇,“那你怎么会知道我的instagram?前年我还没有开始用呢!”
对方似乎正等着她问这个问题,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语气中都带着高兴,“因为,你在instragram上的第一张照片就是那天展会上的一个作品。我碰巧看见了,就关注了你。你的作品真的很棒。”
安欣听着对方诚挚的夸赞也不由得快活了起来,“真是很巧!谢谢你。”
她说完这句话昏昏欲睡的大麦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表情严肃,睡意全无,一脸严阵以待的蠢模样。
安欣瞧了他一眼,伸出另一只手去揉了揉它肥嘟嘟的脸。
电话里的人笑了笑,“其实我这次冒昧直接联系你,也是想告诉你,我现在想跟你们公司合作了。其实我当时看了你的作品我就觉得可以合作,但是当时我也没有一个机缘……”
安欣先前脸上淡淡的笑意却都突然化成了低落,她打断了那人的话,“如果你想和我们公司合作的话可以直接联系我们副总,你应该也拿了她的名片了吧。”
那人愣了愣,“我记得你说过也可以联系你的。”
安欣垂下眼,无奈道:“以前是可以……可是最近,我正打算离职了。”
大麦似乎能感觉到她心里的低落与不舍,不由听得浑身一个激灵。
“因为你说的变故吗?”
“是。”
“方便说说吗?”
安欣轻轻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不方便。抱歉。”
她说完又立即补充了一句,“不过没关系的。你看过我们的作品就知道,我们所有设计师都很棒。如果你没有苏总的联系方式我明天让她直接联系你。”
那人沉默了片刻,“你……你已经跟你的学长学姐说过你要离职了吗?”
安欣又吃惊了起来。
她所就职的公司正是当年自己的一对夫妻档学长学姐谢宗明与苏钰合开的。
她在学校时便与他们相熟,毕业不多时便跟着他们一起干。
而这个先前素未谋面的丁思卓竟然对这一层关系也了若指掌,说不定已经和他们有所接触了。
想到此处,安欣便顿觉放心许多。
她回答:“事出突然,暂时还没有。不过我这两天就会和他们商量的。”
丁思卓想了想,“有些唐突,但是我确实想知道原因。或者你打算去那家公司。我是真的很希望跟你合作。”
安欣顿时有些着急,“无论我在不在,你想要广告设计类的合作找明钰文化一定是最值得的。”
丁思卓忽而笑道:“你真的不像要离职。”
安欣略一沉吟,“我真的有我自己的原因。如果你没有其他事情了的话,不早了,我准备休息了。”
丁思卓:“还有。我这几天就会到南州来。可不可以和你见面聊一聊。”
大麦猛然将尾巴翘得老高,大声地“喵”了一声。
安欣瞧了瞧它如临大敌的模样,本已觉得的五,六分不妥,瞬间变为八,九分,“真的很抱歉。我最近……情况有些特殊。以后有机会。”
丁思卓也并不强求,只是说:“好的。早些休息。晚安。”
安欣亦说:“再见。”随后挂断了电话。
她并不打算同陌生人问晚安。
她还记得当她和赵帆还没有真正交往的时候,一次晚上在校园中的偶遇后住在校园另一头的赵帆却坚持要送安欣回宿舍。在路上,也不记得是闲聊到了什么话题,赵帆突然说起,晚安(;an)的意思是我爱你,爱你。那时候穿着长裙布鞋的安欣肆意地笑着,说看来以后不能随便和人道晚安了。
但是当他将她送到楼下后,却郑重其事地对她说,“晚安。”
她当时只是看着他英俊又认真的脸傻傻地回了一句“晚安”。
却直到大半夜躺在宿舍坚硬的木板床上却又忍不住浮想联翩直到双颊发热,最后捂着被子偷偷地笑。
这件事在他们两人互相莫名其妙的矜持和犹疑导致的磨磨蹭蹭兜兜转转了大半年才在一起之后,也常常被他们笑着说起。
互相道一声晚安,也成了维系了多年的习惯。
安欣幽幽地叹了口气,在大麦时而困惑时而恍然总之就是很不开心的注视之下双手扶住额头,闭上眼睛想着自己的心事。
从毕业至今已有五年,这五年中的四年半,她都在和明钰文化工作,陪着它从一个四个半员工的有上顿没下顿的小公司发展到几轮融资后,二十余人蓬勃发展蒸蒸日上的新兴企业。
刚毕业半年的时候,她已经供职于一家颇有些名气的设计公司。薪水稳定,在同届毕业生中已算是相当可观。彼时相识许久的一对学长学姐一咬牙决心自己创业,并且拉着她入伙。当年谢宗明苏钰,赵帆还有她,他们四人坐在江边的小摊位上,吹着夏天透着闷气的夜风,吃着一串串热辣辣的烧烤,喝着冰镇的啤酒汽水。谢宗明握着酒瓶子,这位昔日全校闻名的大才子素来以不胜酒力却又好酒而著称。一瓶啤酒下肚,面色已有些陶陶然,言谈之间大有古人煮酒论英雄的豪情。
“小安,你说,你苏钰姐好不好?她家里人不让她嫁给我,理由是我买不起房,买不起车。可是,你说她这样的女人,得用什么房换,得用什么车换?我告诉你,什么房什么车都换不来!我要给她的东西比这都好!”
“我们自己画的画做的设计,为啥由着那些根本不懂的人定价?为啥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们以为自己多能呢?”
“苏钰,别的我不敢想。我这辈子一定要做的两件事,一件是我们自己的作品,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