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其乐的那些人都给引了过来。蒋御史向来见不得她出风头,只哼了一声:“哗众取宠!”
然而这样的风头萧锦初却还不太满意,略估量了一下距离,一边用汗巾把双眼蒙了起来,竟是要盲投。
这一下越发了不得,若不是在园中没有房顶,人群中的鼓噪之声几乎要把屋檐给掀了。帷布那头的贵女们也纷纷往这边偷窥,想瞧瞧是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萧锦初一袭红衣,白绫蒙眼,立于场内真个是神彩出众,顾盼飞扬。任是平素与她不大和的大臣们,也得赞一声好风仪。
五枝末梢涂红的箭被送到了萧侯手中,她也不浪费时间,举手就掷。还未等大家反应过来,嗖的一声,第一箭已经入壶。
随后是第二箭入壶,第三箭贯耳,第四箭亦贯耳,唯独剩下第五箭,若是入壶,便要算全壶,且是难得的“簪金花”。即三枝箭在壶内,另有两枝分别穿过壶的双耳,等闲难得见到一次。
众人不由屏息,生怕发出声响来搅了这难得的场景。
说时迟那时快,萧侯的第五箭已经投出。那枝朱尾箭在空中划出了一个极漂亮的弧度,最终落入壶中。然还等不及大家叫好,那枝箭竟又弹了出来。
哎哟,大好局面,却偏偏毁在了最后一掷上。众人纷纷扼腕,蒋御史更是恨不得讥讽上两句,唯独御座上的卫潜却笑了起来。
只见萧锦初未解蒙眼巾,只是不慌不忙地抬起手,正接着那枝弹回的朱尾箭。再一投,正命中壶心,至此全壶大功告成。
这变故来得突然,许多人都尚未回过味来,场上有片刻极是安静。萧锦初此时才把蒙眼的手巾解开,睨了眼箭壶,回头朝皇帝得意一笑,犹如打了个大胜仗。
“精彩、精彩……”
“今日这遭来得不枉了!”
“实不知新平侯如此神乎其技……”
连投连中,最终一骁绝地反击,投出了“簪金花”,其他人看得目眩神迷之余亦无心再战,纷纷回到兰溪畔继续饮酒,一路仍连声称赞不绝。
“看把你得意的,跟得胜还朝一样。”不说气闷的蒋御史,安素见了萧侯这副这小人得志的做派,也忍不住要刺一刺她。
萧锦初却浑不在乎:“能为陛下簪花,怎么不得意!”
早有内侍呈上了一只掐丝银盘,桃花、杏花、海棠、牡丹、茶梅、芍药、金盏……俱是在花房新剪下的,鲜妍夺目,各逞娇媚。
萧锦初思忖了半晌,最终取了一朵深紫色的牡丹,亲自簪在了皇帝的冠上。卫潜今日的衣裳偏素,配上这么一朵花,正有点艳冠群芳的意思。
“好看吗?”
簪完花,萧锦初一低头,冷不防与卫潜的目光撞在了一起。明明是自小看到大的师兄,此时却有一种她所不熟悉的模样。那幽深的眸中潜藏着一片海,波光潋滟,似乎要把人吸入其中。
被突如其来的情绪击中,萧锦初心中有些忐忑,兀自强撑着回了一句:“我亲自挑的,哪有不好看的道理。”
“那我给你也挑一朵吧!”卫潜也不等她推拒,径直取了一朵芍药,顺手就替她簪在了鬓边。俯首间他的呼吸轻拂过发际,如春天的风。
那芍药是大红色,尤为珍贵的是花瓣还镶着一层金边,插在一头黑发间显得格外灿烂夺目。
“看来我的眼光也不差!”又稍稍调整了一下位置,卫潜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冲安素问道:“你觉得如何?”
“倒有些像早上出门时我替娘子挑的那一朵,可说人比花娇了。”安素乐得大家一样待遇,免得被人看稀奇。但见着萧锦初一退下就猛灌了两杯酒,不觉奇怪道:“你脸红什么?难得夸你一句,还害羞了。”
萧锦初正在倒第三杯,也不管脸颊还在发烧,干脆回道:“我是方才被日头晒的,害羞两个字怎么写来着?”
“指望你懂这些小儿女的情绪,也真是白费力气!”安素不禁气馁。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是美丽的存稿箱,今天作者出去浪啦~大家也周末愉快哦!
第15章 金齑玉脍
这厢正说得热闹,一位鹤服藤冠的道长被引上前来,张内侍轻咳了两声:“启禀陛下,陆道长到了。”
“贫道稽首了!”这位陆道长看着约莫五十左右,仍是肤色白皙,须长半尺,算得相貌堂堂。他出身士族,幼年也是研习儒术,后来入山修道,整个东南皆慕其名,便尊称其一声陆天师。
陆天师喜好清净,虽受宫内推崇也不骄矜,一直住北郊天印山筑馆整理道家典籍。据说皇帝之前那位短命的准皇后,就是请他合的八字。萧锦初还是头回见着真人,如此相貌气度,很替这桩砸招牌的事可惜。
“道长免礼,今日乃上巳节气,万物生发,故请道长出来同乐一番。”卫潜抬了下手,令人给陆天师设个座。
“劳陛下记挂,贫道先行谢过。”陆天师又行了一礼,方才落座。
“听闻天师曾南诣衡湘、九嶷,访南真之遗迹,西至峨眉、西城,寻清虚之高躅,未知结果如何?”萧锦初的先生褚冰,精研老庄,亦好道,故有此一问。
陆天师猛见一女子问询,也不惊异,只是打量了一番,笑道:“可是征东将军当面?大名如雷贯耳。”
萧锦初难得见这样的世外高人,也客气几分,连道不敢。
“道法深如瀚海,贫道所做也不过是撷一二遗珠,希望能勘正经典,尽些微薄之力罢了。”陆天师果然为人谦逊,令侍席的小黄门也暗自敬仰不已。
安素却是知道这个丫头的,绝不会无缘无故发问。此时有礼有节,恐怕一会就要叫人下不了台,便存心打了个茬。“道长可食得酒肉?今日席上有上好的春酿,还有新鲜的鲤鱼脍,配上八和齑吃再好不过。”
“怎么没有鲈鱼?听闻吴郡的鲈鱼制成鱼脍,最是鲜美,前朝张季鹰便是为了此味千里辞官。”不必说,在御宴上还敢挑三拣四的就只有萧侯了。
“他前脚辞官,后头齐王便事败了。你说他是真为着莼鲈之思,还是见机得快呢?”卫潜被挑剔了也不恼,只反问道。
萧锦初举起酒杯,摇头晃脑道:“以我之见,半为见微知著,半为鲈鱼之美!”
“鲈鱼、鲈鱼……就知道鲈鱼,”安素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真那么想吃,自己上吴郡捞去!”
要是那么容易认输,也就不是萧锦初了,这边碰了壁,她转头就问陆天师:“我听说前朝时司空曾于许昌大宴宾客,席上喟叹,独缺松江的四腮鲈鱼。结果左慈听了,命人当场取来水盆钓竿,当场钓了十尾大鲈鱼。司空还疑心是事前藏起的,结果一验看,果然有四腮,于是当场烹煮,宾主尽欢。不知道陆天师与之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