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
冬至紧紧地闭着眼睛,长而密的睫毛像小蝴蝶翅膀一样颤动,搁在我肩上的手也在轻轻地颤抖。
我亲了下她的睫毛,那玩意闪得我心痒痒的。
她倏地睁开眼睛,我给了她一个我偷偷练习了很久的完美微笑。
“冬至。”这大概是我第一次喊她的名字,语调有些奇怪。
“我爱你。”
然后无边无际的黑暗侵袭了我的视线,我听到冬至的哭声,可是我已经没有力气对她说不要哭了。
我可能确实是会死的。
可是我不怕,因为我在漫长的生命中碰见了我的冬至。
而我可爱的冬至,一定会在短暂而又漫长的人生中忘记我的存在。
真好。
-终-
第3章 凛冬(一)
1、
立夏在看着我。
空气中充斥着木料被燃烧后断裂的声音,还有不知是人还是妖怪的哀嚎。
我的脸被火光照得有点热,因为我和立夏已经这样对视好久了。
这是我们之间的最后一战,虽然只有我是这么认为的。
现在,是我开启这最后的剧本的时候了。
眼神要带些哀伤,语调要带点忧郁。
“我是个除魔者。”我说。
“我知道。”她说,面部没有任何表情,是因为僵尸们都肌肉僵硬了吗?
不过,她当然知道。
因为我从未掩饰过这一点,我一点一点地除掉这个“学校”里的“人”,一点点地试探立夏的底线,直到她让我离开的时候,我的动作已经很大了。
可她似乎一直在忍耐,显得毫不在意,连让我离开都是以“不希望我死”这样的借口。
这是她的演技,还是僵尸这种非人的生物本就冷漠呢?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没兴趣知道。
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立夏……”
我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什么,本来就没什么好说的。
我拉住她,不过是让别的除魔师以为她要伤害我而已。
她的手冰冷而僵硬,象征死亡的温度在我的手心蔓延。
一把桃木剑刺穿了她的胸口。
“师兄!”我佯作震惊地看着那个刺立夏的人,天知道这是哪个师兄,只是我布的局里的一枚棋子罢了,没有他,也会有别人,无关痛痒。
立夏瞪了那个人一眼,那人就倒了下去,也不知道是晕了还是死了。
真是废物。
我这么想着,把立夏拉过来,靠在自己身上。
她今天穿的是那件血色的寿衣,是我第一次看见她时穿的那件。
而胸口的红色更暗,想必是她的血。
真是难以置信,这种非人的生物竟然会流血,而且血是红色的。
我几乎要笑出来了,布了这么久的局,终于要收官了。
可我不能笑,接下来才是关键呢。
“立夏,你……”
慌张,慌张,慌张,不要笑,不要笑,不要笑。
她睁着眼睛看着我,眼里的神情是什么?安慰吗?
我看见她的牙露了出来。
“你要吸血吗……”我稍微扯下一点领子,“少喝点……”我闭上了眼睛。
她会咬下去吗?我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闭着眼睛,看不见东西,就格外地令人不安。
如果她不咬,那她必死无疑,我就赢了……
如果她咬了,那死的一定是我……
生和死,就是一场豪赌。
睫毛上传来异样的感觉,我睁开了眼睛。
立夏笑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笑,非常不可思议。
“冬至。”她动了动手臂,发现抬不起来又放下了。
“我爱你。”
什么?
她在说什么?
她说她爱我?
她是认真的吗她知道爱是什么意思吗?
你快起来啊!你快给我解释啊!
我捏紧了立夏的肩膀,她衣服上的血染红了我的手。
冰冷的,黏腻的。
她再也不会醒来了。
再也……没有机会给我解释。
真是好笑。
真是……
天上下起了雨,浇灭了坟场的大火。
可是这雨下得太晚了。
太晚了。
第4章 凛冬(二)
2、
最近总是在做梦。
或者说,立夏死了以后,我一直在做梦。
梦里都是以前的事情。
一幕一幕走马灯一样在眼前闪现,太多的回忆让人头昏脑胀。
“走马灯”这个说法也很令人不安。
感觉很讽刺,最让我觉得安心的竟然是在鬼校里的那段时光。
是因为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吗?
可事实似乎不是如此。
我深吸一口气,把脸埋在冷水中清醒了一下。
不管怎么说,过去的终究已经过去。
我看着镜子里苍白的人影,擦干脸上最后一滴水珠。
而且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呢。
把毛巾放好,我轻轻地叹了口气。
3、
踏进研究所的时候,本来还有些窃窃私语的研究所有一瞬间的沉默。
那些人都用一种厌恶的眼神看着我,过了一会又轻轻讨论起来,不过话题就不是原来的话题了。
“扫把星……克死全家……抢功劳……”
几个频率挺高的关键词跳入我的耳朵。
以前我是能屏蔽这些关键词的,可今天,大概是做梦梦到了以前的事情,听得格外清晰。
十六年前,我家被一群妖怪围攻,原因不明,可能是它们想这么干吧。
母亲把我藏在衣柜里躲过一劫,除魔研究所的所长找到了我,把我带到了这里。
然而,“扫把星”“克死全家”这两顶大帽子就扣在了我头上再没摘下来过。
可能是因为他们不相信藏在衣柜里就能躲过妖怪的搜查吧。
不过,抢功劳……倒是个新词。
我有点想笑,立夏这个任务,每一步都经过我的深思熟虑,甚至不顾性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结束了这个任务,说我抢功劳?
看来最后一步,不是我亲手杀了立夏,还是走错了。
我推开所长办公室的大门,所长不知道在和谁打电话,见我进来,随意做了个手势让我坐下。
过了一会,他打完电话,拿起一支笔,摆弄了会,似乎在考虑怎么开口。
“冬至,”他放下笔,开口道:“我知道你想离开,但至少不是现在。”
“我这里有个任务,比较急,除了你,我想不到有谁可以快点完成了。”
他递给我一份资料,我接过,看到几张被吸干血的人的照片,尸体被扔在阴暗的巷道,青白的皮肤看上去死不瞑目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