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亲眼看人疯掉是一种什么感受?
尤其是那人还对你有着很重要的意义。
悲伤过度的老头抱着墓碑声嘶力竭地, 向早已阴阳两隔的人说着自己的悔恨、歉意与那可笑的自尊心,说着说着声音彻底低了下来,痴痴地笑了起来, 抱着墓碑不放,看谁都喊‘淑华,淑华。’
众人还未来得及笑话老头, 当年避而不见的痛苦,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吓到了,一阵手忙脚乱后, 老头被送到了医院,现在或许应该叫胡星益了。
“病人的身体健康并没有什么大的疾病,应该是脑补受了很大的刺激, 才导了致精神失常,先留院观察一段时间看,你们有时间多陪他说说话。”胡老找来的脑科专家, 再给胡星益昨晚检查后, 看着不闹不跑,坐在椅子上,只是逢人就喊‘淑华’的胡星益,有些束手无策, “这是心理上的问题, 他的年纪这么大了,目前只能采取保守治疗,”
“那他还有恢复的可能吗?”胡老一直抓着自己大哥的手, 每听他喊一遍‘淑华’,就跟用刀在割自己一样,如果他跟淑华在多等一段时间就好了,越想越自责,胡老的眼前忽然一片漆黑。
秦老察觉到胡老的情况不对,“老胡快,放松!不要急。”
胡老的心脏病犯了,嘴唇发紫地被人送了出去,原本挤得满满地屋子,就只剩下了胡星益和安排照看他的几个护士,在胡老走后,一直没反应的胡星益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嘴里面仍旧喊着‘淑华,淑华’。
危情站在走廊上看着被放上担架退走的胡老,推开门就看到了这幅场景,负责的护士见他来了,快速地弯下腰给胡星益擦眼泪。
“你们先出去。”危情坐在胡星益的身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几个护士相互看了一眼,自觉得地走了出去,尉迟皓把一旁的窗帘拉上,自己站在门外守着。
“老头,你还记得我吗?”
危情拉过一旁的小推车,把护士走之前放在托盘上的毛巾拿起来,给胡星益擦拭眼泪,回应他的只有一连串的“淑华”。
坐在危情面前的胡星益,双眼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变得浑浊不堪,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进去,毫无焦距,一片死寂。
当年的事情,谁对说错,现在很难说清楚,危情作为一个外人没有资格去评价,他忽然很想哭,眨眨眼,却掉不下来一滴眼泪,向动动嘴角笑一下,却笑得自己都没有力气坚持。
明明是笑,却比哭还难看。
“老头,我跟你说个好消息,胡星益,就是你口中的小孙子,有一个谈了快五年的女朋友,他们决定今年国庆结婚,你不是说想看看你的小孙子结婚的,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摆在你的面前,你为什么要浪费?”
“至于我跟尉迟皓……我还没准备好向他请混的婚戒,我打算亲手做一个戒指给他,什么时候做好,我也不知道,反正你有的等了。”
“我之前做过一个戒指,但是没送出去,也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我也不想去找,老头,你说我这回该做一个什么样子的?”
危情陡然发现,他已经想不起,自己为了向湛广瑞求婚而做的,那枚戒指长什么样子了,转眼一想,那些事情都过去好久,还想什么。他继续絮絮叨叨地说着话,整个屋子一时间,只有他一个人说话的声音,可他依旧乐此不疲地说着。
屋外,尉迟皓站在门旁边,他的右耳朵上戴着一个微型耳机,清晰地把危情的话传到了他的耳朵里面。俊美的面庞引得来往的女士们,都不自觉地往他身上瞄,更有甚者已经假装路过好几次了,企图吸引他的注意力,可每一次都无功而返,因为尉迟皓的整个心都系在了屋中的那人身上,旁人皆入不了他的眼。
胡益鸣处理好胡老的事情后,才想起来被他们护士的老头,他匆忙地重症监护室里面跑过来,想看看老头的情况,却被尉迟皓拦住了。
“危情再跟他说话,你等一会儿进去。”已危情的性格,他现在肯定不想让外人看见自己如此脆弱的一面,尤其是在胡家人面前,尉迟皓明白危情的担心,四十多年的错过,终究让他们之间生成了隔阂,即使不说,只要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
老头怪胡老跟马淑华结婚,就算是假的,老头心里面也不能平衡;胡老怪老头这么多年来都不肯回来看他们,现在人死了又回来哭丧。
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也注定了这对兄弟恐怕难以交心,何况现在一个疯了,一个病了。
“那我站在这里等他出来,我在进去。”胡益鸣就算在担心,也只能等,他看得出来危情还是真的担心老头,“可以给我讲讲老……爷爷的事情吗?”
“他在就商业街看了一家糖人店,独自一人生活,危情从小就去他那里买糖人,两人关系很好。”耳机里面传来了压抑的哭声,危情说了很久嗓子都哑了,尉迟皓转身直接把门打开。
危情刚好抬起头,一下子就看到了尉迟皓眼里面的担心,“尉迟皓我们回家,”他的目光落到胡益鸣的身上,“好好照顾他,我们明天会再来的。”
走到门口,危情停下脚步,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老头子双眼仍旧毫无焦距,一动不动地站在坐在那里,好像被谁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眼泪再也忍不住,他猛地转过身,不想让老头看到自己这个样子。
就在危情转身的瞬间,老头垂在身边的右手突然抬了起来,冲着危情离去的地方伸出,一切都发生在刹那间,等看不到危情的背影后,老头的手又猛然恢复了原样。
胡益鸣目送危情离开,转过头老头又变回了原样,丝毫不知情的他,走到老头的面前,把人扶到了一边的床上,替他盖好被子。
“你……你就是我爷爷。”胡益鸣打量着老人的五官,消瘦干瘪,皮肤黝黑,满布皱纹,而胡老皮肤红润白皙,两人之间只相差一岁,看起来却是天壤之别,“这么多年来,你宁愿在外面吃苦,也不肯回来跟我们见上一面,哪怕你回来一次,我们一家人都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说到这里,胡益鸣的语气带上了埋怨,“小时候,奶奶时常跟我说你没有死,还说让我长大了,一定要去找你。我那时小,不懂事跑去问我爸,‘爷爷去哪里了,为什么不会来,是不是爸爸惹爷爷生气了’,被狠狠的凑了一顿,奶奶抱着我哭的特别厉害。”
“从那以后,奶奶就再也不在我面前提起你了,可我知道她一直都在找你,有好几次我半夜起来,看见奶奶一个人抱着你的照片在哭,说对不起你,‘不该跟舅爷爷结婚的’。”
“爷爷,奶奶没有错。你知道吗,在当年那个男